颤栗的花朵

员，意味着我可以不用每天上早读课，冠冕堂皇地去排演各种节目，意味着我可以去工地或工厂参加各种文艺汇演，而不必眼巴巴地在人群中当一个可怜的看客。我的年代视为一种极严肃、极神圣、极为了不起的文艺节目。这个节目由四个人分别拿着四种不同的乐器，每人说一句对白式的话进行表演。演出时，第一个人胸前挂着一面大鼓，第二个人拿着一面大铜锣，第三个人拿着一对镲子，第四个人拿着一面小锣。前面三个人每人说一句完整的话，最后一个人只要说半句话，大多数只有三五不久，我领到的第一项光个字。我们这个节目的具体名字早已忘了，只知道是批荣任务便是唱歌，和我同年级的另一个男孩一起唱一首叫做《叛徒林彪孔老二》的歌曲。那时候，才读三年级的我还不知道林彪就是我们无数次在书本上读过的“林副主席”，更不知道孔老二是何许人也。我们严格按照老师的要求，在各种场合使劲地吼着“叛徒林彪孔老二，都是坏东西，嘴上讲仁义，肚里唱诡计…．¨”，；还不时地做一些十分夸张的动作。有时候到工地上演出，我们俩一天吼下来，嗓子嘶哑得如同病猫的判林彪的。参加这个节目的另外三个同学都是五年级的，只有我是个三年级的小不点儿。也不知道是我年龄小、老师担心我记不住脚本的缘故，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分给我的角色是说半句话。当时，我对自己只说半句话并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是自己手中的那面士锣怎么用力也敲不响，而前面三位同学的乐器只需轻轻一击便响声如雷。我顿时觉得矮人一截，心中很是感伤。随着节目排练的开始，我发现，越来越尴尬的事情慢慢地全降临到我的头上。原来，那位只说半句话的角色，俨然是个小丑式的人物，必须要用一些夸张的表情或者动作来突出前面三句话的“中心思想”，带有总结性质。轮到前面三个人说话时，他们只需要上前一步就可以了，而轮到我说时，必须要走上一小圈，而且要做一些十分滑稽的动作。更重要的是，前面三个人说的话都很严肃，而叫声。但我们乐此不疲。我们的我说的话全是什么“大草包”、“死得好”、“可耻可笑”血液里充满了革命豪情，我们的胸腔里装满了革命斗志。之类“不雅之词”。譬如前面三个人分别说：“林彪自视学识高”，“不读书来不看报”，“什么学问也没有”，轮到我也许我吼得相当卖力，或了，我就得拿着那面小锣，扭着小步在前面兜上一小圈，者说显示出了那么一点点的文艺天分。老校长陈茂辉先生又亲自给我安排了一个新的角色，参加一种叫做“三句半”的节目。顺便说一句，这种节目我到现在为止也才见过两次，一次就是自己亲身参加过的，一次是很多年之后我去“硬骨头六连”参加“当兵三日”活动时，由几位战士自编自演的。直到看完那场战士们演出的“三句然后慢悠悠地敲一下小锣，大声说道：“大——苹——包”。我对这个角色十分不满，觉得它有损我作为红小兵的光辉形象。特别是每次弟弟同我吵架，他就学着我的表演步伐，叫我“大草包”，使我更增加了对这个角色的失望。为此，我总是在演出时尽量将那些不雅之词说得快些，有时甚至一带而过，但很快就招来了老校长的批评。大约是这种三半句的节目非常少，第二年春天，我们这个节目被吸收到公社的文艺宣传队中。那时候，全县人民都在围湖造田，兴修一条长迭数十公里的大坝，一直连到长江大堤，将一个叫做七里湖的湖水倒灌入长江，使千里湖泊变成良田。为了鼓舞群众们的革命干劲，我们半”时，我才明白它原本是一个经常来到这片工地进行演出。数十万人的劳动场面，自由诙谐、轻松活泼的小节目，而我们那时却将它融入“批林批孔”的伟大斗争中，心中将它片红旗的海洋，我们宣传队一走进工地，顿时感觉到什么叫做“热火朝天”。那种壮丽、博大、气吞河山的场景，至今还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里。 m直量月●●毋●●●●●●鲁●●●鲁●●●●●雪●参●亭●事●●●●●亭●●●●●●●●●雪●●亭亭亭亭昏●●●●●●●●●●●●拿鼻我们的演出是一步步地进行。以生产大队为单位，走到哪个大队，哪个大队的群众就放下工具围坐在一起，边休息边看我们的演出。演出完了，就向下一个大队进发。一天下来，大约要演二十次左右，累得大家站着都想睡觉。有好几次，因为时间不巧，我们连中饭也没吃上，只好用河水充饥。通常情况下，我们演遍所有大队需要四到五天。宣传队里大多是全公社的中学生，小学生也都是高年级的，大概就算我是最小的了。同他们相比，无论是演出的角色，还是说话的分量，都实在是不足挂齿，这对我的心灵打击非常大。我原以为加入公社宣传队，该是何等了不起的事儿，可现在即使掉队了也没人知道，为此我十分自卑，每次要外出演出时，我都暗暗地想找理由不去算了，但每次又被内心深处的某种崇高感和虚荣心驱动着，不由自主地加入到这股革命洪流中……三句半，在我心中留下的滋味，如今回味起来，很像都市里的鸡尾酒。表舅表舅高中毕业，身材高挑，英俊潇洒。在我们那个乡村，他也算是个不折不扣的知识分子了，尤其是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几乎可以同我的父亲相抗街。那个时候，全大队几乎所有土墙上的标语口号，都是出自我父亲和表舅这两个人的手。表舅和我父亲的年龄相差不大，因此常在一起切磋一些宣传画、标语口号等问题，有时他们还一起合作在公路边书写“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之类的大标语。我和弟弟有时也技痒难耐，总是偷偷地用他们的毛笔来展示几下自己的“书法艺术”，为此没有少吃父亲的巴掌。但表舅却很友好，有时情绪来了，他还认真地教我们几招，譬如如何提笔、顿笔之类；让我们十分感激。但是，由于表外公是地主，所以表舅的本职工作仍是务农。表舅对此耿耿于怀。有很多次，他甚至同表外公大吵，声称要同整个家庭脱离关系。而每当此时，我的表外婆总是坐在门前的小凳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了漫长的自我诉说，说到伤心处还要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脯。那种凄凉的场景，今天回想起来，我的心口都依然有些隐隐作痛。从她老人家的诉说中，我慢慢得知，表舅并不是我表外婆的亲生儿子，他们一生都不曾生育，表舅是从很远的地方抱养来的，从小就被视为心肝宝贝，如今他倒要不认这个家庭，可见两个老人的伤心程度。随着表舅年龄的增长，婚姻问题变得越来越突出。没有女人愿意嫁给地主的后代。我的表外婆和表外公反复商量后，还是决定让表舅离开家庭，住到知青隔壁的一个小房子里单独生活。说是单独生活，其实每天都是由我和弟弟充当义务送递员，按照表外婆的要求送饭送菜，送各种洗换衣服。直到有一天，父亲突然将我和弟弟叫到面前，以极为严厉的口气警告我们，以后不许再给表舅送东西了，也不准再到表外公家去了。我们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人情变故，以为肯定是父亲同表舅或是表外公吵架了。不过，另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答案，很快就浮现出来。那是一个天气相当晴朗的下午，我们刚上完课，就看到全大队的社员都陆陆续续地来到学校操场上。原来他们又要召开社员大会。这种会议以前开过多次，要么是学习报纸，宣传当前大好形势；要么是开批斗大会，斗采斗去还是那几个“四类分子”。碰到这种大会，我通常是立即逃走，因为批斗大会里一般不会少掉四个人物：我的富农身分的外公和外婆，地主身分的表外公和表外婆。我怕被同学们讥笑。但这次我却吃惊地发现，表舅也被五花大绑地押在群众中间。我倒抽了几口冷气。诧异，恐惧，颤栗，灾难般的晕眩，使我 m直量『●●鲁雪事●●●●鲁鲁●事●●●●鲁●●鲁●●●鲁●●●●●●●●●●亭鲁亭鲁无法迈开逃离的脚步。我静静地躲在教室的一扇窗口边，瞪着大眼注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大会首先宣读了几篇报纸文章，然后在革委会主任的指挥下，宣布召开批斗大会。我的年代从此，地主后裔的帽子没脱，表舅又背上了“流氓”的黑锅。我们全家也开始与表舅形同陌路。甚至表外公和表外婆也不再同表舅来往。很多个夜晚，我的家人都在轻言细语地谈论着表舅，但一发现我和弟弟进来，父亲便厉声将我们赶走。令人欣慰的是，表舅被批斗似乎仅此一次，至少在我首先被押上来的便是我的的记忆中再也没有发生过第二次了。但表舅的婚事从此表舅。他那头潇洒的黑发已经凌乱不堪，上身绑着密密的麻绳，双手被反捆在背后，胸前是一只用纸板做成的“打倒流氓犯”的标牌。表舅微微地低着头，由于他个头太高，有几个社员像跳蚤一样在他的身边蹦了好几下，想将他的头压得更低，但都没有成功。我从窗口远远地望去，发现他那充满愤怒的眼神不时地向人群扫去，很像一头即将发疯的水牛。却“梦断天涯”了。没有人再同表舅说话，也没有人再叫表舅书写标语口号了，至于女人们见了表舅更是像小鸡见到野猫，总是绕得远远的。表舅在我的记忆中，充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哑巴。当我渐渐长大之后，我发现表舅依然与那位漂亮的小媳妇有所来往。有好几次晚上去公社广场看电影，我和弟弟总是悄悄地跟在表舅后面，走着走着，我们就发现那位小媳妇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他们甚至还手拉着手。我和弟弟决定将这个重大秘密强行按在心里，决不让它蹦出来。我们为此而十分自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似乎处在半公开状态了。没有人再对表舅指指点点了，只有表外婆经常随着愤怒声讨的一步步进在门前洗衣服时不停地抹泪，而且，这种场景一直维持到行，我才明白，原来他同邻村一位相当漂亮的小媳妇好上了，并被那位媳妇的公婆逮个正着。那位媳妇和她的丈夫当时倒并不在场，可她的公婆却都在人群之中，尤其是那位瘦得像老黄荆条似的婆婆，不断地跳起一双三寸小脚，指着表舅唾沫横飞地大骂不已。有几个平常跟表舅还算不错的青年人，可能是处于某种不平衡的心理，也一个接一个地对表舅进行愤怒声讨，譬如某年某月某日，表舅说过一句什么黄色下流的话，或者眼睛长时间地盯着某个女孩……等等。总之，英俊潇洒的表舅，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十足的流氓，这次的偷情事件，只不过是一根偶然的导火线。表外婆去世前都不曾中止。有趣的是，那位媳妇到现在也没有离婚，表舅到现在也还是孤身一人。逢年过节，他们还像走亲戚一样来来往往。数年前，父亲告诉我，那个女的已将自己的一个长得很像表舅的孩子送给表舅作养子，以抚慰他孤寂的晚年生活。一个人，就这样将他的一生深埋在这段情感中。如今，我只要一想起故乡，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表舅，想起他那坚贞而又苦涩的爱情。它不像现代都市里的爱情，一会儿心太软，一会儿心太痛。它犹如潜藏在灵魂深处的岬石，将所有尖锐的疼痛、孤独和无望，都深深地包裹在无边的依恋中。快板书日子一天天地黯淡下来。随着一次又一次喧嚣生活的结束，我们又重新回到熟悉的课堂。每次上课前，我们照例要在老师的带领下，唱一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每次下课后，我们照例一哄而出，急不可耐地满操场争抢全校惟一的一只小皮球。我们总是相互比赛，看谁能把这只皮球踢得更高更远，以发泄那个时代乡村少年心中仅有的激情。瞅▲且属●●●雪●●零●毋●亭●●亭●雪●雪●●雪●●●亭●亭亭●亭●亭●鲁●●亭亭●●●●●●●●●●●零毋●●●●亭●事●●雪●—我们没有梦想。我们的心灵像秋天里的蒲公英一样，永远在无根的风中飘游。我们的启蒙像雪后的山野，茫茫一片空白。老师刚刚讲过的一些“伟大正确”的东西，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完全领会，便又迅速成为我们的批判对象。我们仿佛掰玉米的猕猴，不停地掰了扔，扔了掰。四年级的时候，我们又迎来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批判运动，那就是“反击右倾翻案风”。在这场运动中，我已理所当然地成为学校文艺宣传队的主将。两年来，随着频繁而又紧张的文艺生活的陶冶，我那极度虚荣的少年心理获得了空前的满足。我不仅学会了各种各样的文艺表演，譬如革命现代京剧、小话剧、哑剧等等，还学会了自我化妆、自己制作各种简单的表演道具，譬如木头手枪、长枪、快板等等。我对各种批判活动充满了激情和热望，并且表现出非同凡响的才能——无论是多么长、多么复杂的表演脚本，我总能在三到五天就能倒背如流。老校长经常表扬我的记忆力超群拔苹，他当然不知道我晚上躺在被子里都在背那些对白。在“反击右倾翻案风”的运动中，我担任的角色是快板书。我们使用的快板当然不是古代说书场中使用的小牙板。那种小牙板是用两片薄薄的木片做成的，只需夹在拇指间轻轻击打，敲起来声音很小，清脆，雅致，完全是一派小家碧玉的情调。而我们是用很粗的毛竹对劈两半而咸的大快板，每块上端钻两个小孔，然后用极牢固绳子系住，单手举过头顶上下击打。这种快板声音十分脆亮，噼哩啪啦，很像有节奏的爆竹。打这种快板有两点难处：一是时间稍长，手臂举得麻木起来，打到最后快板便没有声音；二是操作不好，经常要打到自己的手指，而且一旦打着手指，准是一块乌青。我和另外一位女同学演双人快板，脚本有整整40页，全是油印的，且字儿很小，整个表演时间长达二十分钟之久。这对我们无疑是一个相当大的挑战。为此，我做了很多副快板，并送了好几副给我的搭档，让她也在家中刻苦训练。在家里，我当然是一有空就掏出快板，一边噼哩啪啦地敲着，一边照着脚本将邓小平的种种“右倾翻案罪行”一一列举出来加以批判——尽管我对什么是“右倾翻案风”一点也不懂，可我却能按照脚本将每一句话说得有声有色，俨然是一个标准的红小兵干将。我甚至到今天还记得开头一句：“红小兵，齐上阵，大家都来狠枇邓”。和我搭档的那位女同学也是记忆力非凡，表演起来从不打结。只是她打起快板来总像三天没有吃饭，不但响声不足，而且还跟不上节奏，弄得我们俩人经常会出现步调不一。每次排练时，我总是好为人师地教她如何如何，可是她特别害怕打到自己的手指，越是害怕就越容易打到手指，结果她是手指上打了好几决乌青，才总算解除了心里恐惧的警报。我们从第一次演出开始，就不断地享受着各种掌声。这种掌声，与其说是对我们批判“右倾翻案风”的深刻性和尖锐性的高度首肯，还不如说是对快板书这种颇有情趣的表演形式的赞同。试想，那种批判大会除了一些“愤怒声讨”之外，不可能有什么轻松快乐的东西(譬如相声小品之类的搞笑节目)，让两个小学生站在台上有板有眼地说上一番颇为押韵的句子，同样也可以给贫乏的乡村生活增加一点生机和乐趣。至于我们究竟说了些什么，或者说批判得深刻与否，我想那些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社员们是永远也不会去关心的。因为很多次，我都听到台下的观众纷纷议论说，这两个小同学了不得，居然能说这么长时间还从来不忘词儿，但我却从没听到过他们赞扬我们批判得很有水平。所以，很多年后，当我回忆起这段表演快板书的日子，我惟一引以为豪的是，自己在这一时期的记忆力的确表现非凡。那是一种机械式的复制，犹如今天计算机程序中的拷贝。进入高中以后，当老师不断地提醒我们要讲慨▲量『亭亭亭鲁亭亭●雪雪雪雪雪雪雪亭亭，雪●●亭亭●，●亭雪●●譬雪●亭●亭，雪雪鲁卜；秽的年伴，·，-，，，—，--，，—，----—--，，-，--，-，-—，，-——-————，—，，---，-———————————————士山究理解式的记忆时，我发现我全都贴着鲜红的大幅标语，车头上架着一只只高音喇叭，的记忆力从此就再也没有好每辆车上都由解放军押着七八名光头犯人，每名犯人的过。我总是觉得理解得越深，就胸前一律挂着很大的纸牌，标明“现行反革命犯”、“历史想得越多越杂越远，脑子里也反革命犯”、“奸污女学生犯”等等，而且“奸污女学生犯”就越乱，越“牛头对不上马特别多。那时候我刚上学，识不了几个字，所以当父亲问嘴”。一套历史书我是整整“理我和弟弟批斗了些什么人时，我们争先恐后地回答：“最解”了七八遍，可高考居然还只多的犯人是汗污女学生犯”。父亲听得一愣一愣，半晌才考了66分，是我所有课目中得回过神来，吼道：“是奸污学生犯，两个饭桶!”但是，对于分最低的。如今，我更是羞愧，我和弟弟来说，“汗污”和“奸污”是一回事，因为我们都不常常是刚放下电话就忘了同别懂，更不明白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犯这种罪。人说过什么事儿，仿佛患上了放影队到来之前的三四天，公社便通过广播向每个间歇性老年痴呆症，我至今也生产队一天数次地播放消息：各位社员同志，公社将于某没有想明白，这究竟是一种什日夜七点整在广场放映《渡江侦察记》(或者《南征北战》、么奇怪的生理现象?《看不见的战线》、《卖花姑娘》)，欢迎大家前来观看。子也许，我们有理由判别历是家家户户都显得生机勃勃，炒瓜子的炒瓜子，炒蚕豆的史的荒唐，却无法磨灭真实的记忆。那是一种不安灵魂的躁动，它带着少年的所有梦想和虔诚，虚荣和热情，将一种今天看来是不寒而栗的荒谬历史，轻而易举地推向了某种的极致，仿佛当今十分前卫的行为艺术。乡村电影[看电影是我童年时代惟一1一种可以与过年相提并论的大：事。尽管那时候的片子少得可；怜，但对于我们，无数次重复着[看同一部片子，无数次依然激励得一塌糊涂。·我们总是像等!待过年一样，极为虔诚地等待{着一场电影的隆重到来。；电影通常是在公社的广场；上放映。那个广场离我家足足：有三公里路。印象中，除了看电；影，那个巨大的广场我只去过I一次。那是一场规模庞大的批；斗大会，十几辆解放牌汽车在，广场中央一字排开，车头车身炒蚕豆，年轻人的脸上整天都保持着某种特殊的兴奋，那种表情有点类似于今天的彩民们等待着电视开奖。而我们这些孩子更不必说了，每个人的心中都像突然钻进了一只快乐的小白兔，弄得大家走路都变得蹦来蹦去。尽管我们对那些影片的每一个细节都已了如指掌，甚至连主题歌都唱烂了，但兴奋却没有丝毫的减少。放电影的那天，我们总是非常积极地帮着大人做这做那，譬如早旱地把晒着的衣服收好，把猪喂饱，并想方设法将鸡引诱到笼子里。然后将自己洗好，等待着大人把炒好的零食分发到我们的口袋里。提前拿到零食的伙伴，这时总是站到我们的门前十分夸张地吃着，那意思是提醒我们的父母，赶快分发零食，早早出发。我们成群结队地向公社广场上赶，然后在人山人海中寻找属于我们的位置。但是，我们通常是非常失望，因为最好的位置早巳被公社附近的孩子们瓜分了，我们只好坐在靠银幕极近的地方，像看星空一样看那些人物都变了形的电影。有时候我们也会爬上广场周围的一些树权上，距离虽然远了点，但看到的人物更逼真。遗憾的是，树少人多，且很多大人也乐于选择坐在树权上看电影，所以要找到一棵较好位置的树也是不太可能的。更多的时候，我们只好跑到银幕的反面去看，一开始会觉得人物的动作有点别扭，但时间一长，就会适应过来。在正式放电影之前，放映员每次都要放很多的幻灯。每副幻灯都是一段“最高指示”。放映员边放边读，且经常用一种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听起来很是刺耳。有5矗置月●●●●亭●事●●●●●摹●亭亭●亭●零●●●●昏●●鲁鲁●鲁●鲁雪●亭鲁雪●●●鲁●●●事●雪●事●●●鲁●●●鲁毋母●●瘤时候，观众们会憋不住一阵哄笑，但马上就会有一个严“完了，我们迷路了。”堂哥用颤肃的声音从高音喇叭中炸响——请大家严肃点!这是抖的声音说，我则吓得差不多要在读毛主席语录，不是在看黄梅戏!如果有人喜欢笑，哭了——因为我曾很多次听祖下次看电影不要忘记带着膏药，将自己的嘴巴封牢!母说过“鬼打墙”的故事，我当时——听大人们说，这是公社书记的声音。于是，人群一的直觉就是肯定碰上鬼打墙片静寂。连嗑瓜子的声音都听不到。直到电影正式开了。“别怕，电影里的王咸连死都始，人群才慢慢地又变得嘈杂起来。不怕，我们还怕找不到路?”堂哥电影放完了，就像新年过完了一样，乡村又开始恢看似在安慰我，实则是在给自己复到原来的死寂之中。在我的记忆中，每年大约有三四打气。于是，我们双腿发软、十分次放电影的机会，平均每个季度一次。这对于我们无疑绝望地继续在树丛中奔上奔是太少太少。于是，我们想到了另一个地方——石子下。谁知一不留神，我跌进了一只厂，那里离我们也不太远。石子厂里有很多工人，对面水坑——连续多日的冬雨，将山是一个公路道班，也有很多的工人。也不知是他们门路中这个土坑积满了水。我惊恐地广，还是特别有钱，总之这两个单位经常放电影，几乎狂叫了一声，立即被堂哥一把拉每月都有一次。问题是，他们放电影从来不通知外人，了起来，但是浑身已被弄湿。堂哥我们很少知道确切的放映时间。我的父亲是小学老师，·一边拍打着我身上的水，一边拉他倒是每次都知道，但对我们从来都是守口如瓶。有时我坐在一根朽木上，彼此都喘着我和弟弟试图拐弯抹角地从他口中探些消息，结果常粗气。不一会儿，堂哥用手摸了摸常是消息没探到，反而还吃了一只爆栗。屁股下的朽木，说：不好，这好像但也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时是根烂棺材，那个水坑肯定是人候，譬如他在一些不经意的场合下说漏了嘴。对于这种家挖掉的老坟。一听这话，我立即得之不易的机会，我和弟弟通常会不顾一切地约上几像蚱蜢一样蹦出很远，堂哥也哆个伙伴去石子厂。我所说的“不顾一切”，当然是指看完哆嗦嗉地拉着我的手，以最快的电影后的结果——运气不好就要挨上父母的一顿怒速度逃离了这个坟坑。打，运气好只要领教一顿怒斥。好在那时候我的祖母极不久，我们意外地碰到了一疼爱我，关键时候总会有她出来帮我撑腰，所以皮肉之位猎人，猎人牢牢地端着枪，并苦吃得不多。用头灯直照在我们的脸上，吃惊印象极深的一次是在一个严寒的冬天，吃过晚饭地吼道：你们究竟是人还是鬼?!后，隔壁的堂哥不知从哪里得到石子厂有电影的消堂哥抖抖地答：我们是人，我们息。堂哥悄悄地问我想不想去。我一听说有电影，当然是人，千万别开枪，千万别开是乐得浑身毫毛都在跳舞，于是我们偷偷地向石子厂枪。经过短暂的对峙，猎人终于狂奔。为了节约时间，堂哥建议走一条山间小道。那条放下了枪，在问明了情况后，带小路极为阴森，要穿过两个很大乱坟岗，连白天都很少我们走上了那条小道。猎人一路有人走。但为了不错过电影，我们还是提着胆子钻进了上还不停地说：真是险啊，要是这条山路。我们手牵着手在一条似有似无的小道上奔你们碰上了没经验的猎人，恐怕走，赶到石子厂时已浑身是汗，弄不清是吓出来的还是早就吃枪子了。——原来，猎人累出来的。以为碰上了野猪之类的猛兽，已看完电影后，我们又壮着胆子从小路返回。但这回在树林里潜伏了很长的时间，并却没那么运气了。我们在黑夜里奔了很长的时间，不仅在猎枪里填上了很粗的铅条。正没能走出山道，最后连若隐若现的山道也找不到了。要开枪时，猎人听到了人的说话S直量量同事亭鲁●事●鲁鲁亭●●亭亭亭亭亭亭鲁●●●●●●●●鲁●亭●●●●鲁鲁●●雪●雪T—声。但猎人认为，深更半夜，怎么可能有人在这种乱坟岗里?肯定是遇见鬼了。猎人说，反正手中有枪，看看真正的鬼是啥模样也不枉为人，没想到，结果却看到了两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我们了。我的年代诱人的大队代销点，代销点主任有次一时兴起，指在墙上的这条标语让我们读，井承诺谁要是将这条标语全认出来，则奖励九颗小糖——每个字一颗，而只认识一个字没糖。我心中一阵窃喜，但为了不让他反悔，我们反复同他强调君子协定，直到他将九颗亮晶晶的小糖放到我们面前，然后我才一字一句地将这条标语完整地读了出来，并立即将九颗小糖放进自己的口袋。我记得他当时的表情后来的事已不用我说了。是十分心痛，以至于后来无论我们怎样与他打赌认字，都总之堂哥免不了一顿痛斥，而我则大病了一场，高烧加胡话，吓得祖母每天深更半夜都为我叫魂。祖母的声音在那个寒冷的冬夜里越飘越远，仿佛是旷野中的一匹母狼，在一声声地哀唤着她的幼崽。被他一口拒绝。在我整个童牟的记忆里，每年春天都有一场声势浩大的检查血吸虫病，每个村民都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将自己的大便标本用一只空火柴盒装好，然后写上自己的名字，送到大队让县里专程派来的医生化验。我们的小学在大队办公室边上，每到那几天，我们上学都要附带完成另一项任务——帮村民们带大便标本。我们通常都是左从此，一到听“石子厂”三手带着饭盒(自己的中饭)，右手拎着一大串大便标本，咸，个字，我就全身筛糠。血吸虫常常有朋友问：你的家乡有什么特产?我总是回答：血吸虫。这不是我做秀，或者说故作惊人之语。事实就是这样。在我的家乡，如果有人没有患过血吸虫病，那肯定是国家干部——只有他们可以确保自己终生不与河水接触，更多的人则是每天都必须与河水保持着第N次亲密的接触，所以在我的家乡，患血吸虫病与感冒没什么两样，均属家常便饭。我从刚识字起，就乐此不疲地在各种土墙上认读“一定要消灭血吸虫病”这条标语口号。这个口号是毛主席老人家说的，又是我父亲刷写的，所以它在我心里总是保持着特别的情感，没有上学前我就已经对它们了如指掌。记得刚上学的那阵子，我们每天放学回来都要经过十分群结队地往学校里赶。在这个过程中，通常有很多标本掉在路上，但后来者都会自觉地捡起来，因为大队的检查十分严格，每个村民都不可能成为漏网之鱼，而我们又不想吃第二遍苦，受第二遍罪，所以自觉性非常高，决不轻意地让一个标本丢掉。大约在端午节过后，大队办公室开始喧闹不已——那是全大队的血吸虫病患者集中治疗的时间。那时候的治疗药物副作用相当大，且需半个月时间，病人不能回家，必须绝对地卧床休息，而且要吃得相当好。所以很多人都把治疗血吸虫病当作人生的一种享受。我读三年级时，大伯患了血吸虫病，于是我每天负责给大伯送各种吃的，鸡蛋、肉、鸡、鱼……奶奶总是不断地给大伯换口味，我则每天小心翼翼地抱着这些荚食往大队跑，我的好处当然是不言自明的——大伯每次都要省出一份慰劳我，弄得我比过年还幸福。为此，弟弟嫉妒得要命。但也不是每个患者都能一次治好。有很多人年年检查，年年治疗，却年年依然还有。我的村上就有好几个人，发展到最后肚子像孕妇一样凸起，脸色同腌缸豆一样金黄，双脚也越来越粗，若用手指一按，便是一个深深的穴，很长时间才恢复起来，那便是晚期血吸虫病。到了这个时候，病人们通常不断地跟亲朋好友、左邻右舍说：“我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现在好了，可以背朝黄土面朝天了”。于是家人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皮肤一天天地浮肿，直到最后两只眼睛都睁不开，便着手请木匠做棺材了。S矗置月鲁亭雪●●●●●雪●●●鲁●●鲁●●●●鲁●●●●●●●●●亭亭●●亭●●亭亭亭●●●●●●●拿●●●●●●●●鲁●●●●●瘤毛主席教导我们，一定要消灭血吸虫病。所以每年的冬天，我们大队的全体社员除了兴修水利之外，另一项重要任务就是灭钉螺，钉螺是血吸虫的大本营，血吸虫常年寄生在它的体内，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可是只要钉螺活着，它们就永远活着，只要钉螺爬到哪里，它们就走到哪里。因此消灭血吸虫的前提就是要消灭钉螺，这叫打蛇打七寸，铲草要除根。为此，政府每年都免费发放一种叫着“五六粉钠”的药，由每个村予用拖拉机整吨整吨地运回来。灭钉镙的通常做法是，先将河边的烂泥全部翻出来，让那些冬藏于泥土中的钉螺统统昭示于天下，然后再洒上“五六粉钠”。这样一来，殃及池鱼便成为不可避免的事实。因此，每年的这个时候，我们总是非常勤快地往河边跑，捡回数量相当可观的死鱼，然后将它们腌制咸鱼干。家家户户的门前，这时候都或多或少地挂着各种鱼干，寒风吹起来噼啪作响，那声音就像坐在阳光中的老人在畅谈往事。五年级的时候，我终于也“幸福”地患上了血吸虫病。这意味着我可以有半个月的时间不用上学，更重要的是，每天还有好吃的。为此，我望穿秋水，我度日如年，一天天地等待着治疗队的到来。治疗队终于来了，我和几个小伙伴兴高采烈地奔向大队办公室，在那里安营扎寨。由于男多女少，而办公室总共只有两大间，我们小孩子便统统安排到妇女病室。我们认为我们是男人，应该让我们在女病室里划一块独立的空间，但很快被她们一口回绝。她们将我们一个个间隔安插在她们中间，使我们完全处于孤立状态。治疗大约进行到一周左右，开始不断地有人出现各种不良反应，或发烧，或呕吐，于是医生开始忙里忙外地给他们吊葡萄糖。我们长了十来岁还没吊过葡萄糖，对此彳艮是向往。一次，有个伙伴悄悄地告诉我，用热毛巾将体温计捂捂，就会有葡萄糖挂。于是在量体温时，我们便在被子里如法炮制了一场发烧计划，结果有四个男孩统统烧到了39度，吓得医生给我们又是摸头又是摸脚。结果可想而知，医生更相信他们的手感，而决不相信体温计。我们的计划不但很快破产，还招来了一顿臭骂。“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牛郎欲问瘟神事，一样悲欢逐逝波。”为了这种，卜小的血吸虫，毛主席还写过这首叫做《送瘟神》的诗。这首诗我从小就读过，到现在还能倒背如流，甚至连诗作前面的一段引语也不曾忘记：“读六月三十日《人民日报》，余江县消灭了血吸虫。浮想联翩，夜不能寐。微风拂晓，旭日临窗，遥望南天，欣然命笔，”遗憾的是，诗毕竟是属于理想的东西，而现实依然严峻。如今，我的家乡患血吸虫病的人虽然渐渐少了，但血吸虫还是顽强地活在那里。几午前，我的小弟还得过一回急性血吸虫病，差点没能挺过去。毒鱼毒鱼是我少年时代最激动人心的事情之一。我的家乡紧靠在长江边上，河网密布，湖泊处处，只要有水的地方都有鱼。每年的梅雨时节，特别是下大雨的时候，我们常常在上学的路上就可以抓到各种盲目乐观的鱼。这些鱼等了一年，终于等来了雨水四溢的时节，以为天下从此是它们的了，所以总是肆无忌弹地沿着各种水流到处乱蹿，结果有不少自然命归黄泉。但过了这个时节，鱼便开始深沉起来，尤其是对于我们这些少年，想抓到它绝非易事。于是我们便使出了自己的绝招——毒鱼。灵感当然是来自于灭钉螺。灭钉螺使用的是“五六粉钠”，结果经常将附近的鱼也一同灭了。而“五六粉钠”就放在生产队的仓库里，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窃取。在漫长的暑假里，我们除了捕捉一些有限的知了之外，实在无事可干。大人们忙于双抢，连我父亲也不能例 g直矗最事鲁●●●鲁晕鲁鲁●晕●●●●臼臼●●●●●●●●●●臼●臼●臼●●●●●●●鲁外，他们每天旱出晚归，在灸炎烈日下抢收抢种，累得个个灵魂都要出窍，早就没心事管我们了。所以面对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不干点有意义的事情，好像有点对不起自己。我的年代只留出脑袋在水面上，像一只只水鸟浮在河面，等待着鱼儿毒性发作。不久，鱼儿便像喝醉了酒，一条条在水面上乱蹿，蹿不了几下，大多数鱼就很悲壮地躺在河面上了，任我们抓来抓去，很多鱼抓在手里还不停地痉挛，可见这种毒药的厉害。但鱼不会叫喊，不会发出撕裂心肺的痛苦之声，所以我们毫无畏惧之感。抓到最后，一些大鱼于是我们便想出了一个妙也开始支撑不住了，但它们垂死挣扎的过程十分凶猛，在招——毒鱼。当大人们正在兴致勃勃地乘凉时，我们便悄悄地潜入生产队仓库，将“五六粉钠”偷出，然后藏在某个隐蔽的草丛里。这种药粉看似很像面粉，气味却极呛，弄到皮肤上灼辣辣的，像椒油浸过一般。因此，这项艰巨的任务通常都是由光头去完成。光头个头较小，胆子却贼大，且常被大家瞧不起，所以偷药的事似乎非他莫属，何况这也正是他表现自己的好机会。面对高高的仓库窗口，光头总是后退十余步，在一阵旋风式的助跑后，只见他沿着墙壁蹦上好几步，然后来个“双手勾月”，一下子就扣住了窗予。不一会儿，他便连人带药滚了下来。河面上横冲直撞，大有要与我们同归于尽的架势。这时候我们总是几个人齐心协力，将鱼儿团团围住，以围剿的方式将它最终制服。鱼儿捞上来了，但绝对不能带回家去，否则不仅前功尽弃，还将饱受皮肉之苦。我们惟一的做法是，立即将它们送到县城里卖掉。我们离县城有九公里路，且天气酷热，靠步行显然不可能。但我们有的是办法。大家首先像选宫妃一样选出几条模样较好的鱼拧在手上，沿着公路不停地向那些汽车司机展示，有些嘴馋的司机很快便停下来，问这鱼怎么卖。大家立即异口同声地答道：“送给你，然后免费带我们去县城”。司机通常会立即让我们上车，于是我们迫不急待地爬上汽车，顺利地来到县城。卖鱼的时候又是光头大显身手的机会。他总是先将小鱼分成几堆，每堆五角钱，大鱼则按条论价，然后对着街边的行人大声吆喝。碰到一些十分精明的主妇反复压价，光头总是用一种十分可怜的语气向她们诉苦，说这鱼卖完后要给家里谁谁治病，还要交下学期的学杂费，必要的时候，光头还不停地拭擦着不知哪里涌出来的眼泪。这种效果非常理想。个把小时左右，我们的鱼就统统变第二天，我们装模作样地成了钱。有了钱，我们就直奔饭店，买那些我们垂涎已久拿着钓鱼竿向河边奔去，然后沿着河水将“五六粉钠”洒进去。因为血吸虫的缘故，我们这些生在水乡的孩子大多是些旱鸭子，所以我们毒鱼通常都是选择一些河水较浅的地方，并且先用钓鱼竿反复试测，以确保自己的性命不会玩完。下完药之后，激动人心的事情马上就要出现了。我们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将身上的衣服脱得一件不留，并拿好袋子奔入水中。为了怕被大人们发现，大家一律的肉包子或糖包子。我记得最多一次我们光顾了四家饭店，每人共吃了八只肉包，并对每家饭店的肉包进行了非常认真的评价。还有一次，我们居然卖了十多决钱，大家除了饱餐一顿之外，每人还买了一支心仪已久的“英雄牌”钢笔，外加好几本连环画。再好的水手也有翻船的时候。我们如此频繁地毒鱼，不可能做得天衣无缝。大概是读初一的时候，有次毒鱼之后正逢下雨，结果雨水将药水冲到大河里，毒死了很多大鱼，这引起了大队领导的注意。通过调查，他们很快就将嫌疑对象锁定在我们几个人身上，并立即通知了我们的父母。第二天一早，父亲临出门时照例地看看天上的烈日，然后将我和弟弟叫到门前的晒场中央，命令我们跪在一起，好好反思自己干了什么坏事。临走时，还在我叶直量月●●●●●●●●●●●●●●●亭●●●●雪●●雪亭亭雪●●●●亭亭●●●●亭亭亭●亭亭●●●●亭亭●●●●鲁●亭●●●●●雪臼们每人头上赏了一只爆栗，并厉声喝道：没有他的同意，一个也不许站起来!为此，我们在烈日下整整暴晒了一天，只是中途偶尔跑回家中喝了几次水。晚上睡觉时，我们连背部都不能碰床。全身火烧般地疼痛，同“五六粉钠”洒在皮肤上的感觉完全一样。从此，我们便断了毒鱼的念头。巴茅杆一直到现在，我只要一看到巴茅这种植物，身上的皮肤就有一种被玻璃划过的感觉，有时甚至还能隐隐地感受到某种轻微的冰裂般的碎音。我知道，那是长长的巴茅叶划破皮肤的声音，它穿过漫长的记忆，又一次锐利地切入我的肌肤。巴茅是一种生命力特别顽强的草本植物，在我的家乡到处都有。它们总喜欢一簇簇地生长在一些荆棘丛中，小的只有一人多高，而大的却高达数丈。大约这种植物特别耐腐，所以我们乡村中的一些猪圈牛栏都用它来盖顶。秋天的时候，巴茅的中间会长出很多类似于芦苇一样的芒杆，人们便砍下它用来扎成扫帚，以充当未来一年中家家户户院里院外的卫生打扫工具。但巴茅又是一种十分危险的植物。尤其是它那细长的叶子，不但长得十分茂密，而且韧性极强，叶子的两边，都长有一排极细极密的锯齿般的尖刺。稍不留神，它就会将人的皮肤划出一条很深的伤口，而且一般要等上半分钟左右，你才会发现有一股殷红的鲜血涌出，某种尖锐的疼痛感立即奔袭而来。每一片巴茅的叶子，都是一把地地道道的双刃剑。其伤人之快，之毒，与我们所见到的任何植物相比，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对待巴茅的态度，和我们对待当时课本中的周扒皮、刘文彩之类没什么两类。所以，整个幼年时代，我们所有的小伙伴都是离巴茅远远的，即使巴茅的边上长满了各种诱人的野果，我们也只好敬而远之。在我读初中的时候，人们却发现巴茅又有了一种新的用途。老师说，这是造纸的一种上好原料。在我们公社的杂货店门前，成堆成堆的巴茅杆被扎咸一捆捆，放得整整齐齐。许多村民们每天都是头戴披肩帽、手戴厚手套，将砍巴茅杆视作一项十分重要的副业。但收购站对收购的巴茅杆有相当高的要求，不但要将巴茅叶剔得十分干净，而且还得符合一定的长度。这也意味着一般路边长的巴茅杆不行，必须爬到深山老林里，找到那些为争取阳光而长得很高的巴茅才行。当时的巴茅杆是每一百斤七毛钱，一个成年人大概每天可以砍到一百斤，当然需要运气好。不知是出于何种理由，那年秋天，我们全校的勤工俭学也改为砍巴茅杆。全体师生放假五天，具体指标落实到每个年级每个同学。我们初二年级每人两百斤，由学校统一派人在收购站验收登记。虽然我们都是些吃苦耐劳的乡村少年，而且受到过各种忆苦思甜的长期教育，但一听到要砍巴茅杆，许多同学还是吓得浑身筛糠。尤其是一些女同学，不停地用手袖抹脸，好像巴茅叶已经划破了自己娇嫩的脸庞。有一位母亲在公社卫生院当医生的漂亮女同学当即举起手来，问班主任可不可以用交钱来代替砍巴茅杆，不料被班主任断然否决。而且，班主任趁机借题发挥，口若悬河地大批特批某些同学从小的就变得娇生惯养，不爱劳动，如此下去将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最后肯定是社会主义的寄生虫……等等。眼看班主任的调子越唱越高，帽子超扣越大，那位女同学情急之下果断地用眼泪封住了老师的嘴巴。我们听了班主任的这番话，当然是心头暗暗地高兴，因为我们不可能有钱来替代砍巴茅杆。在砍巴茅杆面前人人平等，我们觉得合情合理。但是，真的想到要上深山老林去砍巴茅，且要达到两百斤的指标，我的心里确实不停地发抖。我面色苍白叭血量『●亭亭●雪雪●●●亭亭亭亭●亭雪亭鲁●雪雪●●亭亭雪雪●雪雪●亭●雪雪雪雪●●J我的年代．--，-，，-一--——一一，—一——一-——----一-，，-—-，，----，----—-，---————————————————昙p地回到家里，将学校情况如实身都被他啃得一抖一抖的，还不时地伴着一些十分响亮相告。不料，父亲却首先表示支的口水声。当天，在“老午”的全力支援下，我完成了三十持。我只好央求祖母将刀磨得多斤的任务。当我们五六个人或扛或背着一捆捆巴茅杆锋利无比，然后找来一切能够向公社方向艰难踽行的时候，路上的社员们都嘲笑我们抵御巴茅叶攻击的防卫工具，是地地道道的被俘虏了的日本鬼子，我们则坚定地认为譬如帽子、手套等。还得带上自己更像一群列队而行的孔雀，那长长的、委地而行的巴中饭。茅杆，就是足以令我们骄傲的彩屏。第二天临出发前，我又悄不过，这次勤工俭学终于以一位同学的骨折为代价悄在口袋里放了几块麦芽糖——准备巴结那个叫“老牛”的大个子同学。我知道，凭自己的个头，要想从山上弄下哪怕三十斤的巴茅杆也不可能，而即使每天弄到三十斤，五天也不可能完成任务。我只好一路上非常亲热地叫着“老牛”，希望他多多关照咱小老弟。“老牛”一副当仁不让的样子，言里言外都是一个活雷锋的样子，这让我对未来充满了信心。而在第三天宣布中止。那位叫胡小毛的初一学生，本来就是“给他一架梯子，他立即想爬上天空”的家伙，据说他曾从一棵近三米高的树上向下跳，要他的一位表哥给他拍“腾云驾雾”的照片，结果快门还没按下，他却当场摔昏在地，弄到卫生院抢救了好一阵子。这次他居然骑在捆好的巴茅杆上，想沿着陡峭的山坡滑行而下，结果巴茅杆没滑下来，他倒是像特技演员从山上滚了下来，当场摔断了腿。他的父母当即气势汹汹地赶到学校，吓得校领导如同老鼠见到了野猫……重新回到教室的时候，我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整整一个上午，大家都在相互比较谁的伤口多，谁的伤口大，捋手袖的捋手袖，卷裤腿的卷裤腿，那种兴奋劲我们一直爬到很高的山上儿，好像是刚从战场胜利归来的勇士，正在比胸前悬挂的J才发现了一些较好的巴茅，因 f为下面早已被人们砍光了。我旧0刚砍了第一根，叶子还没有I削完，就听到耳边“吱”的一伊。一会儿，耳朵上便传来火烧)火辣的刺痛感。我赶紧扒下手；套一摸，一手的鲜血。我立即大问起来，以为自己的耳朵被割 f下来了，吓得几个同学像野兔J般从四面八方蹿出来，又是吐 t涎水又是撒破布，折腾了半天1才将伤口上的血止住。中午吃1完各自带来的饭菜，我悄悄地1摸到“老牛”身边，准备将自己1带来的麦芽糖贡献给他，不抖悃为身体太热，麦芽糖全粘在 r衣服上了。“老牛”看到麦芽糖，倍即两眼发光，并迅速趴在我{的身上啃了起来。我只觉得全●勋章。惟独我始终一声不响地将手紧紧捂着耳朵，因为那里还贴着十分耀眼的伤膏。我清楚地记得，这次活动几乎在所有的同学脸上都留下了光荣的血痕。它们纵横交错，仿佛地图上千分密集的交通线。不过，这些血痕很快就消失了。没有消失的，只是我们对巴茅的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经久不绝的恐惧和颤栗。《第二次握手》扁嘴是我的一位女同学。扁嘴的嘴其实并不太扁，只是她说话时经常给人以扁腔扁调的感觉，所以大家都在背后叫她“扁嘴”。她身材娇小，衣着鲜亮，很是惹人爱怜。倘若放在今天，应该是当之无愧的“荚眉”。扁嘴的父亲在县城里工作，母亲在公社商店里当营业员。扁嘴跟随母亲，所以也在我们学校读初中。开学的第一天，我便被安排与扁嘴同桌。但扁嘴对我不屑一顾，弄得我很是自卑。可是转眼一想，人家毕竟是正宗的城里人，而我们大多是土里巴几的乡下人，城乡之别也是理5▲置置芦●●●●●●●●●●●鲁●●●●●●亭●雪●亭亭雪●●晕●事●●●●亭亭●●●亭●●●●●事●●亭●雪●●昏●●●雪●●亭亭I所当然。好在我对自己的学习成绩十分自信，所以扁嘴不理我，我同样也不会去巴结她：不久，学习渐入正轨，我的小聪明频频地表现出来，且经常获得老师的夸奖，而扁嘴的成绩却并不如意。我开始得意洋洋，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考察扁嘴的表情。我发现，扁嘴常常向我投来几许敬佩的眼光。但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坚定地保持着自己不卑不亢的形象。有时考试或者做作业时，扁嘴还向我这里悄悄地伸起脖子，我立即凭感觉侧过身来，坚决不让她捞到任何好处。我与扁嘴就这样僵持了一个学期。无论课内课外，我们都形同陌路。等到第二学期开学时，我发现扁嘴的态度明显改变了。她时常拿着书本，非常虔诚地向我请教各种问题。我在虚荣心得到充分满足之后，开始很认真地回答她的一些问题，有时还故意地旁征博引一番，目的是为了让她明白我的肚里还有不少东西。不料，这一招非常奏效。她常常将家里一些好吃的东西譬如夹心饼干之类悄悄地放在我的抽屉里，弄得我整天晕晕乎手。读初二的时候，扁嘴坐到了我的前面，但我们依然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所谓良好关系，就是我经常帮她完成一些较难的数学和物理作业，在考试时递递条子，帮她解决一些燃眉之急，而她则时常回报我一些吃的或者用的新鲜玩意。最令我激动的是，有次她悄悄地塞给我一本用报纸精心包藏的书，说，这是本很好看很好看的小说，千万不能给任何人看，只能你一个人看，两天之内必须还给她。我当时还不知道什么是好看的，卜说，因为除了课本上的小说之外，我还没有读过一本课外的小说。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她在给我这本书时，脸红红的，呼吸很是急促。从她的表情中我判断这本书肯定有意思。于是便赶紧跑到宿舍里，将它十分小心地藏在被子底下。晚自习结束后，我特意跑到一个亲戚家，以考试在即要复习功课为借口，在他家里偷偷地打开了报纸。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本厚厚的手抄本，字迹十分清秀，用硬纸板制成的封面上写着五个大宇：第二次握手，没有作者。这实在让我大为意外。没想到从没读过课外小说的我，接触到的第一本小说却是个手抄本。我迫不急待地读起这部小说来。说实在的，具体的一些情节我现在已经忘了很多，我只记得当时心情非常紧张：一是怕亲戚发现，所以始终将笔握在手中，将课本摊在旁边，一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贝0立即将草稿纸盖在小说上；二是被小说中的故事牢牢地吸引着，特别是主人公苏冠兰、丁洁琼和叶玉涵之间的爱情纠葛和命运起伏，弄得我不时地鼻子发酸，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那时候我还不懂什么叫做爱情，只知道那是一种极为浪漫的异性情感，神秘之极，同时又快乐之极。我一直读到第二天凌晨鸡叫时，才将这本手抄本读完。坦白地说，我意犹未尽。特别是当我看到丁洁琼最后仍然没能与苏冠兰结合，肚里像吃了口烫手的山芋一样非常难受。第二天，我昏昏沉沉地跑到学校上课。我只看到一会儿张老师走了，李老师来了，李老师走了，郑老师又来了，他们讲些什么，我什么也没听见。我满脑子都是这部手抄本，并且在心中一次次地设想，苏冠兰；应该是怎样一个潇洒倜傥的人物，而丁洁琼又应该如何高雅漂亮。但是奇怪的是，无论我怎样想象，我都觉得丁洁琼应该同扁嘴差不多。中午，我又拿着手抄本悄悄地溜到学校后面的小山上，专挑那些感人的细节再一次细细地玩味了一番。譬如苏丁两人在南京的浪漫相识，临别前的山盟海誓，丁在美国的被捕，以及最后与苏的第二次握手，看得我又一次泪水盈盈。多年以后，当我在大学里再次找到这本小说时，我发现其中有很多细节都不一样，凭我当时的直观感觉，我认为手抄本比血量曰●●●●●●●●●●亭亭●●亭●●鲁亭●●●●●亭亭●●亭●亭亭亭●●●●亭亭亭J正式出版的这本小说要细腻得侈，特别是在一些细节叙述上，1更为生动，也更为感人。我想，[这应该归结于许多民间高手对它不断地进行再创造的结果。这本手抄本虽然装帧相当考究，但封面油黑发亮，像我的一位教师眼镜上缠绕的胶布一样，差不多已失去了原本白色的质地。我甚至动过一个念头，把它抄下来，无奈时间不允许。我恋恋不舍地向扁嘴归还了这部小说。扁嘴问我好看不好看。我说：如果给我一个星期，我肯定把它抄下来。我发现扁嘴的眼睛瞪得像青蛙。扁嘴尴尬地说，这是她从舅舅那里偷来的，今天舅舅就要回来了。我觉得扁嘴真是幸福得要命，居然有这么一个了不起的舅舅，可以弄得这样好看的小说。我反复叮咛扁嘴，常到她舅舅那里“考察考察”，再弄几部好看的小说来。可惜很长一段时间，扁嘴都一无所获。后来，扁嘴又悄悄地告诉我，那是本非常反动的书，千万不要向别人说起这事，否则公安局要把读过此书的人统统都抓去坐牢，吓得我浑身直冒虚汗。我没想到，自己成为看过反动读物的人物。但是，无论怎样反动，《第二次握手》一直在我的心中保持着清晰的记忆。做人要做苏冠兰，结婚要找丁洁琼。在我的整个中学时代，这种想法始终牢牢地盘踞在心中，甚至成了我的人生理想。我有时甚至怀疑，自己之所以走上以写作为我的年代生的道路，与这本手抄本似乎存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靡靡之音抵制靡靡之音是我读初三时最热闹的一场运动。虽说是“一场运动”，其实也不过是学校里小题大做罢了，社会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但对于我们，它却是一场非常严肃、认真的事情。那时候我们正在学写议论文，老师动不动就在上作文课时写上一个题目：浅谈靡靡之音的危害；批《美酒加咖啡》；小议资产阶级的人生观……。面对这样一些题目，不涉及靡靡之音是不可能的。我们总是在作文中大骂靡靡之音，痛斥它的腐朽本质，并将它不断地与劳动人民的生活进行比较：我们劳动人民连不打补丁的衣服都没穿过，连米饭都吃不饱，而那位叫做邓丽君的家伙，居然整天吃着关酒，而且还要加上什么咖啡。这是一种典型的寄生虫式的生活，是在吸劳动人民的血，浪费劳动人民的汗。我记得那一年的五一节，我们学校在临街的墙壁上破天荒地出了一期“深入批判靡靡之音”的特刊，其中选刊了我的一篇文章，叫做《吃水不忘挖井人》。我在文章中一针见血地指出，邓丽君之流就是吃水忘了挖井人，好了伤疤忘了痛，喝荚酒也不想想酿酒的工人多辛苦，更不知道节俭是中华民族的美德，还一杯接一杯地喝，这实在是堕落之极，腐朽之极!但是写归写，唱归唱。在作文中，我们奋笔疾书，甚至是血泪控诉，然而在私下里，我们照样偷偷地哼着“美酒加咖啡，我只要喝一杯”。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两面派的本性。那时候，学校里已不时兴召开忆苦思甜大会，老校长便将一位参加过游击战的老革命请来，给我们讲解革命的人生观。老革命反复强调，当年他们一些游击员全部隐藏在深山老林里，饿了就吃树叶和野果，渴了就喝山泉，但是国民党反动派整天在山下吃香的喝辣的，最后怎么样?不是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吗?这是什么原因?就是他们的生活太腐朽，丧失了战斗力。老革命最后语重心长地说，同学们，我们打败了美帝国主义，又打败了苏修，他们都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国家，但最后都败在我们的小米加步枪下，就是因为他们一天到晚都是喝什么美酒加咖啡的。你们都是祖国的未来，都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如果整天向往着荚酒加咖啡，那我们的国家还有希望吗?!我们听完，觉得句句在理，很受感动。但是，问题在S直置月●●●●鲁●●●●●●亭●●●雪●●●鲁●●●●●●●●●●●●亭●●●●●●●●●鲁●亭亭●●●●●●事●●●●鲁雪●鲁●●于，荚酒究竟是什么味道，我们可是从来没有尝过的，我们偶尔尝尝的也只是白干，同喝辣椒水没什么区别。至于咖啡是什么玩意儿，我们同样也是见都不曾见过，更是无从知晓其味。所以，我们还是在私下里情不自禁地哼着这首歌。我们当时还认真地议论过这两样东西，大家一致的感受是，羌酒应该是放了很多很多白糖的甜酒，而咖啡肯定同腊肉一般飘香四溢，把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又甜又香，才算得上是人生的极乐。所以，小邓才会反复地唱着：“我并没有醉，我只是心儿醉，我只要关酒加咖啡，一杯又一杯……”；所以，我们的老校长才会在全校大会上一次次地强调，这是一种靡靡之音，是比白骨精还坏的东西，它会不知不觉地摧垮你们的意志，断送你们将来上大学的美好前程。说起运首歌，我是学了好几个晚上才将它学会。现在我已记不起来是谁最先引进这首歌的，因为在此之前我们除了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之类，还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让人心灵可以丝丝颤动的歌。所以，当小邓的这首歌一进入我们耳孔，我们的血液顿时在全身呱呱直叫。每到熄灯就寝时，宿舍里马上变得鸦雀无声，当查夜的老师第三遍脚步声刚刚消失，立刻就有《美酒加咖啡》从某个角落中飘出来，于是每一张床都开始吱吱乱叫，骚动之中便有很多人小声地跟着哼来哼去，直哼得精疲力竭才在悄无声息地睡去，那情景同刚刚喝完美酒加咖啡没什么两样。有时候我们吃完晚饭，假装到后面小山上去背书，然后三五个人在小树丛里尽情地唱它一番。那种滋味，那种乐趣，跟谈恋爱似的，有一种深深的自我陶醉感。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见过录音机，更没有听过录音带，所以邓丽君究竟是怎样唱这首歌的，一直是我们心中的一个悬念。有次我们到学校农场去劳动，回来时正好有几个同学掉队了，于是那个绰号叫扁嘴的女孩便尽情地唱了这首歌。记得当时就有位同学叫道，与邓丽君唱的绝对没有区别!立即有人反问：你听过邓丽君的歌?那位同学只好脸红地承认：没听过，但是，想象中邓丽君应该是这样唱的，其实，邓丽君究竟怎么唱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扁嘴唱得确实声情并茂，那种带有丝丝震颤的音质，有些像漏电的电线，给人以极其微妙的发麻的感觉。尤其是当她反复地唱着“关酒加咖啡”时，声音甜得要命，仿佛我们正在喝关酒一样。我当时在心里的感受是，扁嘴应该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歌唱家。现在想来，我们当时竟然如此大胆地与校领导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不断地在各种场合寻找机会哼着这着歌，一方面固然是仗着自己即将毕业，老师也管不着了，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因为这首歌给我们打开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完全陌生、新奇、充满了想象力的生活，沟通了人的某些欲望本能。但是，除了《关酒加咖啡》之外，我们再也没有听到过第二首可以被列为“靡靡之音”的歌了。由一首歌便引出一场抵制靡靡之音的运动，我到现在也没有搞懂。老师王远申作为全县第一批统招生，一九八O年的秋天，我被录取在东至县第一中学。这是一所位于县城郊区的中学，如同所有上了年纪的学校一样，它虽已咯显陈旧和苍老，但依然不时地袒露出一些十分雄厚的文化底色。譬如，它的图书馆中端坐着一排排积满尘埃的古老的书籍，这些图书与同样老态龙钟的管理员整日厮守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只有在千年古刹中才有的那种森严之气。它的前面是一条极为清澈的古河，垒砌在两旁的石头上布满了严实而厚密的青苔，无论校内的师生还是周围的居民，都在这条河里洗衣洗菜，一处处沿河的石阶上，早已被踏得青光发亮，与旁边的石块相比，至少磨损了三分之一。校园的后面是一长排无法考证年代的两层老楼，房间叭矗羹最●●●鲁●事●●雪鲁雪亭亭●●亭亭●亭亭，●亭亭亭亭亭亭拿●，事●亭亭●亭●亭●；·『我的年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事卜之间的隔墙和地板全是黯红色他的家庭出身不好，姑妈等很多亲戚都在海外，在那个的木板，上面贴着无数层新旧唯阶级论和唯出生论的年代，他的命运注定了他无法逃不一的报纸或白纸。楼下是学离灾难性的一切。所以，与其他老师相比，他总是显得格生的宿舍，楼上则是操着南腔外的清贫，有时甚至有些寒酸。北调的老先生来来往往。但王老师却是一个异常乐观的人。他是学历史的，王远申老师就住在这座楼不但历史教得很好，而且还教政治，从哲学到经济学，他上。他是我的第一位班主任，身材不高，满头华发，虽然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但是笑起来还如孩童般的天真。他的穿着相当陈旧，与乡村的农人几乎没什么两样，会让我想起鲁迅笔下的藤野先生。更有趣的是，他说起话来常常夹杂着无法让人明白的方言，让人摸不透他究竟是来自北方还是南方。刚开学时，我们只知道他的家就住在学校外面的梅城镇上，学校又特地给他一间老房子，供他备课之用。不久，父亲通过熟人与王老师作了些通融，王老师便十分爽快地让我住到了他的这间老房子里。当时房子里已经住了一位学生，我便和那位同学共睡在一张床上。慢慢地，我从交谈中得知，王老师是皖南人，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期的大学毕业生，因为某种政治原总能旁征博引，让我们听得津津有味。同时，他还爱好钓鱼，据说他的钓技几近炉火纯青，从无空手而归的记录。而他的最爱可能要算写作了。在他的书架上，除了一些教科书外，所有的藏书全是文学名著，既有古典的，也有国外的，同时他还个人订阅了好几种文学刊物。除了备课，无论严冬还是盛夏，他每晚都要看书或写作，一直要弄到十一二点才回去。出于好奇，我曾偷偷地看过他写的一些东西。他的每一部作品都誊写得极为清晰，装订得十分考究。读他的文字，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两个电影剧本和一部中篇小说。两个剧本都是历史的，其中《苏武牧羊》写得悲情之极，让我流了好几次眼泪。而那部小说则写了一段同样悲情之极的爱情故事，我坚信，那是他一生都无法忘怀的情感自传。但这些作品一直到我毕业时都不曾发表。不知是刊物没有相中，还是他从来就没投过稿。大约在高二的时候，有段时间，王老师很少来房子里读书写作了。原来他是在为妻子的户口上下奔波。那时，他那孩童般天真的笑容明显少了，讲课的中途有时甚至望着窗外发呆，坐在房间里是香烟一根接一根地抽：从来没有怨言的他，开始发牢骚了。他说：有的人为什么一生总是一到岔口就碰上绿灯，而我却每每撞到的都是红灯!因，他被分配到这个远离异乡他说：文件都写得清清楚楚，的中学，一晃就是二十多年。王老师的妻子是农村户口，且身体不是很好，四个女儿都非常年幼，一切生活的重担自然都落在他的身上。一个五十多年岁的人，且是文革前堂堂的大学生，最大的孩子还只有十来岁，这无疑透露出他的人生充满了某种坎坷。但是，谁也不知道他的苦难是些什么。我们只隐隐地知道，可那些官老爷就是不给办。这是什么世道!他说：知识分子的生命，有时真的比狗还卑贱啊。说实在的，我当时还无法真正地理解他的那些怨言，以及怨言背后的疼痛。我只是觉得，像他这样衣着打。扮都与农民无异的知识分子，一次次地放下孤傲和自尊，穿梭在那些官员之间，会有谁给他应有的尊重?会有谁以怜悯的心态倾听他的诉求?又会有谁将他的报告认真地放在案头?更何况类似的情况在当时又有多少!也许是这人生的最后希望变得渺茫，王老师开始渐渐露出失意的情绪。以前他很少同我们谈天，现在，一有呶▲量凰●事●●鲁摹●●●●●亭●●●●●●●●●●●亭●●亭雪●●雪●亭●亭●●●●●●●●●●●亭亭●亭亭亭●●●摹●鲁雪●●雪▲空闲他就常常与我们谈及他的过去，当然谈得最多的总是他在大学里最为得意的时光。有很多故事，包括一些细节，都被重复了无数次，让我们觉得很有些祥林嫂的意味了。而惟一让我耿耿于怀的是，王老师却从来没有谈过他的爱情。联想到他的那部小说，我坚信他肯定有着自己刻骨铭心的情感经历，而且，我还在他书架上的《海涅诗选》和《裴多菲诗选}中看到，在发黄的书页中，有许多精关的爱情诗句都被划上了很多钢笔线条，旁边还有不少阅读感受之类的批语，有些显然是王老师的笔迹，但有些却绝不是，它清秀婉丽，怎么看都像是出自一位女性的手笔。我不知道，这些墨迹曾演绎过一段怎样的浪漫情怀，更无从知晓它们在王老师的心中埋藏得是怎样的坚实。最让我怦然心动的是《裴多菲诗选》中的一首诗，诗行的两边几乎布满了各种十分亲密的批语，两种字迹紧密地缠绕在一起，令人无法不想象到当时阅读者的甜蜜心境。对于一个进入青春期的青年来说，我无法不对这首诗充满了特殊的情感，并时常悄悄地翻到这一页，以至于很快就将这首诗烂熟于心。“我愿意是废墟，／只有我的爱人，／是青春的长青藤，／沿着我荒凉的额，／亲密地攀援、上升……”默读着这样的诗句，想象着王老师那青春如华的好时光，那种情感又是怎样一种飘逸、无私而圣洁?如今想来，王远申老师也许只是中国知识分子苦难命运的一个小小缩影。同其他人相比，他毕竟幸运得多，虽然被发配到这个山城中学数十年，虽然牺牲了自己的学业和爱情，虽然依旧过着十分清苦的日子，但他至少获得了一个完整的家庭，获得了某种精神上的自由。这种自由，使他能够从容地将自己的一切苦难喷射在文字中，为心灵，也为记忆，留下了虽深重却也温馨的抚慰。现在，我只要回家，总不忘去王老师那里走走。他已退休多年了，老伴已于几年前患病去逝，子女也已成家立业，而他却依然每天都在学校里忙碌着，据说是负责编撰校史。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还写不写小说和剧本?我不便问，也不敢问。÷爬车有很多事情，只有等到回忆的时候，才会引起丝丝的颤栗和恐惧，而在当时经历的过程中，不仅没有这种感觉，反而显得乐此不疲。譬如爬车，那是一种拿自己小小的生命在开玩笑，可是，我们谁也不觉得它有多么的危险。我的家乡离县城有十多公里。读高中时，我们每周必须回家一次，除了更换衣服，还要将下一个星期的菜和米都背上。而那时候，县城到家里的车票需要二毛五分钱，这意味着我们每个月都要花两块钱在路上。事实上，对于一九八O年的我们，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们惟一能选择的方式就是步行。漫长的柏油马路，夏天里总是晃动着火苗一般的热浪，走在上面如同穿越火焰山一样灼热难耐；严冬时则露出龟裂的面容，厚厚的冰碴往往将马路两边堆得深浅不一，走起来如同探险队员般步履维艰。因此，每个星期要真正走完这十多公里路，的确需要相当大的耐力，尤其是返校时，还得背着十多斤重的米和菜，更是难以想象。偶尔，父亲还能从熟人那里找到便车，将我和几个同伴一并捎上，但更多的时候，我们都得靠自己两只营养不良的腿穿梭在家与学校之间。于是，我们便想到了爬车——其实这并非我们的独创，而是一届届的学生沿袭下来的传统方式。我们通常的做法是，选择那些矮小的拖拉机，抓着飞速奔跑的车厢，以同等的速度狂奔近百米，然后飞身跃入车内。刚开始学爬车，我牢牢记住那些高年级同学的教导，紧跟拖拉机的尾部，抓住车厢后便来一个引体向上，然后连人带物滚入车中。 g▲量『●●●●●●●●鲁雪●●●雪●●●●雪●●●亭●亭，雪亭亭雪亭亭亭●雪●鲁●●，[芹酌定《q)广·-—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书卜； r真6那些高年级的同学总是选择目的地后，他还停下来让我们下车。遇上这样的师傅，我车厢的侧面，双手抓着拖拉机们总是感激涕零，向他致以千恩万谢。遗憾的是，这种机的边缘，与飞速前行的车轮保会像过年一样难得一见。更多的时候，我们都是在一阵持着绝对准确的距离，然后借疯狂地追赶之后爬上车来，然后一声不响地坐在车上，助惯性，一跃而端坐在车厢边心里开始不断地乞求司机千万别回头，千万别回头啊。上。那种爬车的姿势无疑是相在那个年代，对于任何一个乡村的孩子来说，生命当优荚的，远远胜过我那种“狗的存在与消失，都是一种微不足道的事情。脱离了父母啃泥”式的爬法。慢慢地，我也的视线之后，没有谁会关心我们的存在，我们像一群完开始练习这种优雅的爬法。每全自由自在、却又毫无自我保护能力的羔羊，不断地在当抓住车厢边缘时，我总是牢一个个陷阱上跳来跳去，并以此作为贫乏生活中的重要牢地盯着车轮，以控制自己的乐趣。我们以近乎疯狂的姿态迷恋着爬车，仿佛那不是身体与车轮间的距离，然后使提着性命的游戏，而是一种颇为时尚的行为艺术。它剧出浑身力气，一边狂奔一边跃烈，刺激，奔放，机敏，考验着每一个人的心肌功能。在整上车厢。整三年的高中生活里，我的爬车技术虽说不上炉火纯有道是，上车容易下车青，但也算得上相当成熟。与此同时，手掌和膝盖上自然难。面对快速奔跑的拖拉机，要能够顺利而又安全地下来，是件相当棘手的事情。我清楚地记得，刚学爬车的那阵子，几乎每个同伴都摔过跤，或者手掌被划破，或者膝盖被摔肿，而我们每次从地上爬起来，第一件事通常不是检查身体摔伤的程度，而是查看身上的衣服是否被划破。一件没有补钉的衣服，既是我们在县城生活的重要脸面，也是我们向家人交待的证据，因此，我们总是将衣服视为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但是，并不是每次爬车都能顺利地到达目的地。有时候，拖拉机并不能如你所愿，一路欢畅地奔向县城或者家乡，：是趁你不备，中途迅速的拐入保个小路。有时候，拖拉机手偶临转身向后看看，我们便会在；一顿臭骂中被赶下车来。当然；也有十分仁慈的师傅，发现我3们爬上了车后，不但不驱赶我{们，还叮嘱我们靠前坐好，到达也留下了无数的疤痕。这些疤痕，如今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回想起来，内心却还在隐隐作痛。在我的记忆里，至少有两个同学在爬车中摔断了腿，其中一个留下了终身残疾，更让人心酸的是，他还没有考上大学。我不知道他现在的生活如何，但可以想象的是，在乡村里，个跛子的命运又会怎么样呢?我每每在想，贫穷恩赐给我们的东西，也许很多很多，有些甚至非常宝贵。但是，我们在成长妁过程中，在寻找与贫穷进行对抗的方式时，总是不自觉地拿生命作为赌注。惟一值得庆幸的是，我没有输掉老本。双抢我一直坚信，绝望，以及对绝望的恐惧，决不仅仅来自于精神深处的痛楚。当一个人的健康出现无法恢复的病症时，当一个人的躯体长久地困守在无边的劳累之中，绝望也会不由自主地来到我们的内心，并时时刻刻地折磨着我们。那种来自于肉体上的绝望，与其说是一种对强悍命运的彻底屈从，还不如说是对一种生存方式的彻底怀疑。它对人的打击，同样有着致命的力量。“三九天怕修塘，三伏天怕双抢”。在我的家乡，只要一提起这两样农活，几乎所有的人都会不寒而栗。因为这两种农活，都以一种超越人体极限的方式，将你的生命压得喘不过气来，使你的体力与意志同时受到最为严酷的考验，让你自然而然地领略到某种绝望的滋味。 g直且月●●●亭亭亭●晕●●●●●●●●亭●鲁●●●鲁●亭雪雪●●●鲁●●●●●●●雪●●●雪鲁雪亭●鲁事●●●●●●●●●●●●雪▲但是怕归怕，无论修塘还是双抢，对于那些靠泥土吃饭的人们，年年都必须照做不误。那时候还没有任何机械化可言，所有的劳作方式都是依靠双手和双肩，严冬时节，人们总是伸出皲裂的双手，一揪揪地将湿重的塘泥挖出，再装到粪箕里，艰难地挑到坝顶，那情景与愚公移山毫无二致，而当酷暑来临的时候，就意味着双抢的战斗打响了。所谓双抢，就是抢收抢种，人们必须赶在立秋之前，将早稻收割入库，然后将晚稻播好。这个时候正是全午最热的三伏时节，连不干活的狗都恨不得将舌根彻底吐出，更别说要让人们在烈日的炙烤下高强度地劳作。因此，从我有记忆开始，双抢就是一场十分残烈的战争。生产队长的胸前永远挂着一只口哨，只要口哨一响，所有的社员都必须立即起床，哪怕他还在梦游太虚幻境，也得拿起工具直奔农田。在双抢过程中，所有的懒惰情绪和牢骚言语都有可能被视破坏行为而成为批斗对象。在我稍稍长大之后，每年的暑假都开始参加双抢。那时是生产队的集体劳动，对于我们这些学生，无论社员还是队长，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所以我们割稻或者插秧，更多地带着某种象征意味。但是，一场双抢下来，我们的身上照例也要蜕几次皮。大约是进入高中后，家乡实行了责任田到户。我家分到了六亩水田，还有两亩旱地。然而，父亲自幼就没怎么干过农活，母亲身体又不好，面对那一大片田地，别人家是干得热火朝天，而我们全家却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在早插或晚种时，亲戚们还能来帮帮忙，但是一到双抢，大家自顾自都困难，更别说帮，Fi了。每天天不亮，除了母亲一人在家烧饭，我们全家人便在父亲的带领下倾巢而出，无论大小，一律人手一把镰刀，开始收割那些比别人家显然要逊色很多的稻子。而我和弟弟则扛着沉重的打谷机，像跳摇摆舞一样艰难地往田间蹒珊。有时候一不小心掉进水沟里，我们只能将吃奶的力气用尽，才能勉强地将打谷机重新扛起来。这种打谷机操作起来非常危险，脚在下面不停地踩，同时双手还要紧握稻秆在飞速的滚轮上脱谷。有时脚没力气了，滚轮便像老十一般哀鸣；有时手伸得太近，锃亮的轮齿便会毫不含糊地切去你的手掌。刚开始几天，我们全家还保持着十分高涨的斗志，将一担担谷子收了回来，但是，没多久，大家便陷入了某种恐惧之中。割稻的纷纷往自己的腰间贴狗皮膏，打稻的不断地锤着自己的腿和屁股，在父亲的唉声叹气之中，我们望着一块决金黄的稻田，一种绝望感油然生起。然而，别人家的田里已经插上青青的秧苗，而我们却连收割还没有完成，这让我和弟弟都觉得羞辱。我们放弃了所有做学生的架子，哪怕将打谷机踩得像老牛呻吟一样，我们也坚决不让它停下。但我们毕竟是体力有限的孩子，每天回来，我的全身几乎没有一块肌肉属于自己，那种从头到脚的酸痛、散了架似的无力，让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晚上，无论以怎样的姿势躺在床上，我都找不到一点舒服的感觉。我第一次深深地领悟到了，肉体的劳顿，的确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一个人的精神击垮。好不容易熬过了抢收，紧接着就是抢种。那是一种更需要耐力的活儿，几乎一整天人都必须站在滚烫的水里，太阳将脊背烤得都似乎要发焦，而田水的蒸发又将胸部视为锅盖，汗水更是像锅盖上的水蒸气一样，一刻不停地往泥水中滴落。我和弟弟本来就不会插秧，现在只好像木偶一样，机械地一棵一棵将秧苗插进水里。在那一刻，我内心中的惟一活动就是反复不断地发着誓言，一定要走出这绝望的乡村，然后尽一切可能快快地拯救全家……很多年来，每当我读到那些有关乡村生活的作品时，我总是有着神经质般的敏感，特别是读到那些充满诗意感和温馨感的劳作场景时，我会自言自语地痛骂作者灵魂的虚伪，痛骂他们对生活苦难进行大言不惭地粉饰。在我看来，作家可以对任何 g直量最●●●亭●●●，雪雪鲁雪雪雪●雪亭亭●●●●●●亭●●●●●●亭亭鲁亭●●亭雪●，我的年代一—-—----—-—----——-—----————----———------——-----——--———————————叫山东西进行伪饰，但是在疼痛和至羞愧难当，似乎自己生来就是一个罪恶的胚子。我第绝望面前，必须保持应有的真一次觉得，随着知识的不断增长，自己的生命却越来越变诚，否则，这便是对生命的亵得卑微和屈辱，它不听理智的使唤，不断地涌现着各种丑渎，对良知和道义的伤害，它导陋不堪的欲念。致的最终结果是，让一个精神正在这个时候，电影《庐山恋》来了。它一来到我们劳作者丧失他所赖以生存的基那个小小的县城，便成为一个轰动的事件。人们每天都本品质——对人类生存境域的是成群结队地向电影院赶，平中晚所有的场次都被排得体恤与悲悯。满满的。最早看到这部电影的当然是家住城里的同学，如今，我的家乡已普遍进入他们对于男女主人公拥抱亲吻的描述，不仅绘声绘色，充了丰机械化，割稻和插秧，已用不着靠单纯的人力一棵棵地解决了。但是，人们还是像候鸟一样涌入城市，虽然城市里并没有多少希望在向他们招手，可他们依然穿行在一条又一条夹缝之中，不断地寻着每一种生存的可能。他们放下尊严和自由，忍受着离家别子的落寞，饱尝着各种难以启齿的屈辱，默默地找寻着生活。这其中，除了对城市文明的向往之外，我敢断言，决不能排除他们内心深处的那种对乡村劳作的绝望。《庐山恋》在我的记忆里，我们是一群没有接受过任何青春启蒙的一代。在青春期猛然来临的时候，除了人性本能上的剧烈骚动之外，我们对生命的成长状态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没有谁告诉我们，生命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尤其是当它进入青春期的时候，它的欣喜、躁动以及潜在的危险又是些什么。当我们进入高中，当我们的身体渐渐地向成长的路途上攀援，我们却被肉体的欲念折磨得无地自容。我总是面对自己的每一种变化忐忑不安，甚满了某种让人虚汗淋漓的色情意味，而且融入了自己大量的想象成分，饱含着某种生理上的快感。那段时间，课前课后，我们总是不断地倾听着那些城里同学的各种叙述，以至于我们还没有看这部电影，就对它的每一个激动人心的场景都了如指掌。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与另外两个同学终于如愿以偿地走进了电影院。我们每人花了二毛五分钱，买到的却是第一排的位置。尽管人像已经多少有些变形，但是我们的内心却充满了无限的热望。应该说，这部电影是一场绝对的浪漫主义的情感盛宴，迷人的风光，亮丽的演员，再加上一次次异性间亲密的接触，使我们惊异地发现了人生的另一种境界，它超越了任何物质的局限，也超越了各种世俗的理念，没有鄙视的落尘，没有尖啸的杂音，两性间的情感真正地复活成一种纯洁的诗性的存在。它带着理想与激情、梦幻与执著在广袤的天际间，16；风翱翔，那猎猎的旗语将我们的内心击打得浪涛翻滚。我清楚地记得，在每一个激动人心的场景来，临之时，座无虚席的整个影院寂静无声，但我又分明地感受到，每个人的血液都在躯体中奔腾和呼啸。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人性的苏醒，还是一种灵魂的搏斗。《庐山恋》来了，它选择了与我们青春期同步而行。为了这场电影，我们第二天被班主任在全班班会上点了名，并狠狠地批评了一顿。班主任问：你们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另外两个同学用蚊子般的声音回答：看《庐山恋》去了。而我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十分响亮地说：看《庐山恋》去了，我听到的是满堂的哄笑，有不少同学的脸上甚至露出了近乎淫邪的表情。那是一个爱情被视为庸俗甚至下流的时代，所有与爱情有关的东西，都是低级趣味的，卑俗无耻的，至少是带着某种不健康的成分，所以出现在我眼前的不可能是纯洁而神圣的面容。连情感的启蒙读物都没看过一本的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爱情，盼直盘月●●●●●●●亭●●●●●●●●●●●亭亭●●●●●●●●●鲁●●鲁●母●●●●●●●●●●亭●●●●事●●鲁●●●亭●●●鲁除了躯体的骚动与不安，除了人性本能上的欲望与焦渴，我们更多的是对自己不断地进行抑制和扼杀。只要《庐山恋》的风暴一日不息，全校老师就一日也不松懈。上到校长，下到任课老师，对我们几乎是实行二十四小时的严格管理，因为他们明白，这些孩子大多来自乡村，他们是带着城市的梦想走进校园，而作为教师的惟一使命，就是让他们能够在千人过独木桥时胜人一筹，对家长是一个交待，对自己是一个安慰。只是他们哪里知道，这是一群活生生的生命，他们在发育，在成长，在与自己的身体与灵魂日夜厮打!据说，我们班上一个家住城里的同学对这部电影足足看了十多遍。因为他有条件，时间上的，金钱上的，都使他尽情地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说实在的，我至今还要感谢这部电影。它在我的心灵中产生了十分奇特的震撼——我不但没有感受到一丁点的不健康，相反，却觉得那种感情圣洁得一塌糊涂。它使我明白了自己内心的很多激情和欲念都有着纯洁的成分，都是属于诗意的东西。在那段时间，每一次回味起《庐山恋》，我的身心总是仿佛被高山清泉浸润过一般，甘冽而清澈，洋溢着清荷般的芳香。事实上，在我漫长的青春期中，《庐山恋》一直给了我无边的怀想，并让我平静地对待内心深处的每一种焦灼。一条长堤和一个人那是校园背后的一条长堤，深红色的坝基上，零星地生长着一些艾草。清晨或者黄昏，总有三三两两的农人，肩挑背扛地从堤上匆匆走过，偶尔还有几头疲惫的水牛，迈着十分龙钟的步伐，仿佛在丈量着堤坝。但那并不是我要看的风景。我等待的是一个倩影从堤坝的尽头缓缓走出，在旭日或者夕阳的烘托中，不断地定格成一张张动人的影像，然后挂在内心的深处，让青春的梦境获得无限的安宁。没有歌声，没有轻语，一条长堤，承载着一颗少年维特式的烦乱的心绪，在慵懒的五月，缓缓地向油菜花深入延伸。无数次的激动，悲悯，怅惘，怀想，只为那相遇中彼此灿烂的一笑，以及擦肩而过的风声。她是我们班的一位同学，也是我依恋的第一位异性。在那个青春躁动的时代，在那个没有情感启蒙的岁月，一切都只能来自于生命的本能。爱或者被爱，没有什么崇高的诗性成分，也没有什么理性的自我评析，它只是一种莫名的呓语，一只在心中轻舞飞扬的彩蝶，所有的愿望都注定只有来世，没有今生。尤其是我们，一群来自乡村的、永远也无法摆脱深深的自卑情结的少年，生活的全部激情和信念，都是为了在梦中等待一场突如其来的甘霖，将灵魂淋透，将身躯击穿。我们是生活在自己梦想里的精神骑士，而在现实的风车面前总是变得不堪一击。所以，当青春在措手不及中来临的时候，我们便显得盲目无措。我们剩下的，只有设防，不断地自我设防，男孩和女孩，都以常人无法想象的方式，将自己深囚在蚕蛹般的内心中。它形成的局面是，班里的所有男女同学，从来都是形同陌路。高一的时候，男女同学之间还偶尔借借钢笔或橡皮，但到了高二，异性之间便咸了互不相犯的井水和河水，仿佛彼此都不存在，尽管我们每天在同一个教室里听课，在同一个楼道里上下，在同一个食堂里就餐。但老师从来不会注意到这种设防的危险。那是一个没有心理卫生更无法谈及心理科学的年代，所有心理的和生理的现象，都被彻底地忽略。老师惟一关注的是，如何用自己的智慧和良知将我们送入高等学府，让我们把贫穷、苦难和无知永远地留在荒芜的记忆里。他们像一个个勤恳的园艺师，只知道不停地嫁接着各种苗木，希望所有的苗木，不管是艾草还是梧桐，都一律在某个时节开出缤纷的桃花。然而生命的律动总有着许陀▲量『鲁●●●亭亭●●●●亭雪雪亭雪雪亭鲁●雪●●●亭亭●●亭●●●●●●●●●●●多不可理喻的东西。我们越是设防，越会感受到内心的颤栗与焦灼，男女同学之间看似互不相识，但所有的感觉都处在高度敏感的开放之中，以至于哪位同学与异性稍有言语(比如代交一下作业本，吃饭时插一下队)，都会成为大家津津乐道的对象。在没有一丁点诗意的、极端枯燥的校园生活里，我们又能指望什么来慰藉无聊的时光?我们又能打捞些什么激活我们青春的热血?我的年代比的形式：以前，无论早晨还是黄昏，我都要给自己布置一些任务，譬如看完几章历史，背完多少政治，记住多少地理，这条荒芜的大堤，对于我似乎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可是现在，它却成了引领我情感风筝翱翔天际的长线。我像一个惴惴不安的宇望者，目光虽在书本上游走，心灵却在翘首期盼，期盼着一次次瞬间的相遇，以及相遇中对视片刻的眼神。那种饱含着露珠般洁净质地的眼神，闪耀着一种少女特有的光芒，它热情、温馨、信赖，也许其中有爱慕的成分，但即使有，我相信也已潜藏到轻纱般的睫毛之后。我们依旧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甚至没有一句简单的问候。我无法洞悉她的心境，我只是强烈地觉得，我的这种行为，仅仅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那种近似于虚无的自尊，为了逃避重新被抛入遗忘群体的自车，甚在这种看似壁垒森严而又至为了那种在乡村社会中养咸的自私与狡黠。不堪一击的男女生活里，我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所击中。读了大学之后，我们开始了书信的往来。奇怪的是，只有真诚，却失去了激情。也许我天生不善表白，也许我那是一次班会课上，老师让大根本就没有勇气去碰一碰那根叫做爱情的线，无意间，家推荐班委会成员，一个十分清秀的女同学却破天荒地推荐了我。课堂上立即一片哗然。我不知道那位女同学的脸上是否出现了红晕，但我已将头埋到了桌下。我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她哪来的勇气要推荐微不足道的我。这使我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为大家课外的谈资。习惯了被忽略的生活，猛然被众多的目光所聚焦，对于一个渴望在青春期求得自信的我，应该是一种怎样的欣喜?这时，一种叫做爱的东西，在朦胧中油然而生，更何况她还是班上十分亮丽的女性。虽然我心申明白，那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但它却像一辫圣洁的莲花，在我情感的污泥中彻底地开放。从此，在我校园后面的大堤上读书便成了一种形式，一种虚假得让自己都觉得荒诞无切便成为往事，像一粒怀旧的种子，抛却在没有水分的记忆的原野中。多少年来，我一直深深地将这种情感埋在心里，不是因为落寞和羞耻，而是因为纯洁和隐秘。这是一种纯粹的依恋，它充满了苦涩的意味，却又不时地涌出某种芳香的气息，像咖啡一样弥漫在我的青春期里。没有任何人知道，自然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剥夺。《霍元甲》我一直觉得，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命里那种叫尊严的东西，也常常会因失败的到来而受到深深的伤害。那将是一种痛彻心扉的绝望。它难以启口，无处倾诉，所有的眼光在顷刻间仿佛变成了一根根芒刺，无声地戳入你的心尖，将疼痛留给你独自品味。第一次高考，我便以三分之差而灰溜溜地回到了家中。高中三年，老师们一直都很看好我这个较为拔尖的学生，父亲的心中自然也存在一份期盼。但是，高考的结果却使我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了什么是黑色的七月——我仿佛突然间沉入黑暗的深渊，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点希望，一切对于我似乎都不再有任何的意义。一个生活在乡村里的孩子，他所度过的“十年寒窗”没有半点虚假的成分，但努力的结果却还是“一蓑烟雨任平生”，除了对命运的不公，我只能将自己的怒拳捏得咯咯作响。咀▲羹禹●●●●亭●●●●亭●●●●●●●鲁●●●●●●●●●●●●●●亭●鲁●●●●●●●●●●事●鲁●●亭●●●●●鲁亭●●●●也许是父母看出了我的情绪，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怨言，但脸上还是写满了无限的失意。祖母则一遍遍地强调，这是因为我们家的祖坟风水不好，且我们村子的风水也不好，都是属于“天门大开，地门不塞”，所以出不了人才。然而，他们哪里知道，他们不说则已，一说反而更增加了我内心的耻辱，更让我的自尊受到伤害。从小到大，父亲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批评我自尊心太强，以后肯定要吃亏。所以在很多教训我的事情上，他总是选择最为恰当的时机在我的自尊心上撒两把盐，我便会自觉地断了某个念头。而这一次，他选择了沉默。在我心里，沉默仍然是一把盐。那年九月，当别人拿着高校录取通知书在亲人的+欢送下各奔东西的时候，我独自一人拿着父亲给我的30元钱来到了另一个中学。我坚持不要丈亲送，也坚持不坐汽车，在娇艳的秋阳下默默地走着，不断地将咸涩的泪水吞进内心，路边有一口井，我将自己的头反复地沉入水中洗了又洗，然后将满脸的水珠和泪珠一并擦去，再重新上路。当!我来到那座陌生的学校时，我看到有很多与我带着同样的表情、同样脸色的学生聚集在补习班的报名处。交钱，买饭菜票，打扫宿舍，一切安排完毕，我便急不可耐地拿起了书本，开始了度日如年的复读生活。我记得，我们全班的学生有近七十人，坐在教室后排的学生只能从课桌上跳进跳去——因为没有任何可供大家出入的空隙了。复读的生活是黯淡无光的。在往日的高中生活里，我们还能捕捉一些诗意的色彩，还能激起一些青春的浪花，甚至对沉闷的现实作些小小的反抗，而在补习的日子里，一切便回到了绝对平静的秩序中。老师说，补习不只是要补习文化课，还要补习自己的精神忍耐力。我反复品味着这句话，觉得它简直是至高无上的真理。先前，我总觉得自己太要强又太脆弱，所以自尊心特别容易受到打击，现在，我感受到了自己的致命弱点在于没有耐力，没有忍辱负重的心灵。但是复读的生活真的让人苦不堪言。它看似在培植我们的精神耐力，实际上是用无形的鞭子不断地抽打着我们的心灵。我们不敢提前吃饭，因为复读生应该理所当然地比其他学生更勤奋；我们不能有任何娱乐活动，因为学校早已将补习班中任何与高考无关的活动全部取消；我们甚至在走路时都无法高高地昂起头来，因为我们是高考失败的复读生啊。我们就这样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自尊，希望在来年的搏杀中能真正地笑傲江湖。我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的内心是那么的早熟，那么的敏感，又那么的自卑?然而生命毕竟是一种鲜活的东西，尽管我们都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方式自觉地囚禁着自己，但青春的心依然像笼中的狡兔，不断地寻找着各种时机进行突围。而在这年冬天，有一部叫做《霍元甲》的电视连续剧却不失时机地在全国上演了。开始大家还能保持着平静的心态，一副“两耳不问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样子，可是随着“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的歌声在校园里四处飘荡，尤其是初中同学，课间课后还不断地摆弄出种种霍元甲的武打招势来，实在是让我们心里痒得很。要知道，那时候连电视机都还是罕见之物，更没听说过还有武打片这种东西。所以，不久便有同学三三两两地溜到化工厂去看《霍元甲》了，那样子与小和尚诚惶诚恐地溜出寺庙没什么区别。青春的心一旦获得放逐，自然变得覆水难收。虽然经过修炼的我们，自控能力已与深山老僧不会相差太远，但在《霍元甲》面前，却显得不堪一击。自从三三两两的学生看过之后，晚自习的同学开始慢慢地变少，直到有天晚上，整个教室里据说只剩下六个女生。班主任在偶然的检查之中获得了这一重大发现，第二天一早便站在教室里，沉默了半直量月●●●●●●●●●●●●●亭●●●●亭鲁亭●●雪●●●●●雪●●●●●●●·●亭●／我的年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晌，然后说了一句话：你们不要到美丽的江城芜湖，迈入安徽师大时，我竟显得有些举足让老师和家长心寒，这句话仿无措。佛千斤巨石，压得我们所有的那是一个占地数百亩的校园，前临镜湖公园，后傍赭人都抬不起头来。这句话又仿山公园，有着十分幽静的环境。倘若走上一圈，差不多要佛在武林中的空心掌，一下子花去半天时间，这让我直观而朴素地感受到，大学确实是把我们击倒在耻辱柱下。我们“很大很大的学校”。在迎接新生的大会上，系党总支书最害怕是对不起家长那望子成记说：你们虽已成为时代的骄子，但这里还只是一个起龙的目光，我们最痛苦是对不点，能变成天鹅还是丑小鸭，还要看你们的修炼；你们不起老师那苦口婆心的告诫。响但要长知识，还要长德行，不要“一年亲，二年洋，三年不鼓不需重敲，对于早已脆弱不认爹和娘”；你们上街不要像华老拴那样，动不动就摸摸堪的我们，任何一句有关“家“硬硬的”还在不在，这无疑在告诉小偷“此地无钱两百长”两个字的话都会成为一把块”；你们……。开始我们还很起劲地笑着，但笑着笑着，利剑。《霍元甲》让我们尝到了便慢慢地笑不出来了。因为我们发现，这位书记的很多饮剑之痛。话，实际上都在拷问我们的灵魂。我们再也不敢迈出校园一然而，第一次让我身心颤栗不已的，还是那场迎新晚步。为了伤疤不被重新揭开，也为了屈辱不被再度昭示，我们只能将疯狂的欲望不断地掐死。在静静的夜里，有时我们也会不自觉地谈起《霍元甲》，甚至热烈地讨论着霍元甲和陈真的绝世英姿。但是，每次谈完之后，我的心中便会涌出深深的自责。我仿佛感到，亲人们那失意的眼神又在我的背后盯了好久，尤其是对我呵护备至的祖母，在不久前悄悄离开人世时会。那是一场由系学生会自己筹划的晚会，没有任何老师的参与，所有的联系都是通过班级和年级的学生干部，这种强大的组织才能让我暗自吃惊。晚会在学校的一个小礼堂中举行。鲜花，灯光，徐徐拉开的大幕，一切都显得一丝不苟。有歌，有舞，有小品，有相声，但这些细节我都记不得了。我只记得，有个年纪很大的高年级同学以极慢的步伐从后台缓缓走出，然后用一种近似于播音员的音质，声情并茂地为我们朗诵了一首诗——《中国，我的钥匙丢了》。“中国，我的钥匙丢了。／那是十多年前，／我沿着红色大街疯狂地奔跑，／我跑到了郊外的荒野上欢叫，／后来，我的钥匙丢了。／心灵，苦难的心灵，／不愿再流浪了，／我想回家，／打开抽屉、翻一翻我儿童时代的画的那双难以瞑目的眼睛。片，／还看一看那夹在书页里的／翠绿的三叶草。说吧，迷惘那年我十九岁，可我对世界一无所知。整整十年的自囚式生活，几乎蒙昧了一切现代文明的信息。虽然偶尔也有几阵时尚的清风扫过我们那苍白的日子，但大多留在记忆中的，都是些不堪回首的伤痛和屈辱。因此，当我带着所有的欣喜与热望，带着十九岁的理想与激情，来．．．，．／这一切，／这美好的一切都无法办到，／中国，我的钥匙丢了。”……他的音调十分的缓慢，缓慢中浸透了沧桑和哀怨；他的表情充满了迷惘，迷惘中又分明夹杂着悔恨和疼痛；他的双手不断地伸向四周的天空，仿佛在撕裂自己的心肺，又好像在捕捉希望的绳索。我们所有的新生都被这一幕震呆了，很多人的眼睛都已潮湿。尽管我们那时还不明白其中的“红色大街”指的是什么，而“钥匙”又隐喻着什么，但我们还是分明地领略到了某种理想毁灭时的无望和伤痛。记得在中学里，我也曾读过一些唐诗宋词，甚至一些外国的诗歌，但是从来没有感受到今天这样的情绪。诗歌，竞能以某种撼魂动魄的力量，像尖啸的钢钻直插我们的胸口，让我们潸然泪下。 g直量月●●●●●●·●●●●●鲁●亭亭亭亭●雪●●●●●●●●●●●●●事●●●●●●●●拿●●●亭●●●●雪●●●●●●●●●●●I几乎是从那一刻起，我便深深地爱上了诗歌，尽管我那时还不知道什么是“朦胧诗”，更不知道现代派和后现代派，但在我晦暗的心里，诗歌像一只闪着惟一亮光的萤火，牢牢地牵引着我的灵魂。不久，国庆节到了。校园里到处都张贴着“国庆诗会”的广告，那是由全校的诗歌社团“江南诗社”组织的，依然没有任何老师的参与，完全出于学生的自发组织。诗会举行那天，全校还有很多其他的文娱活动，我心里想，参加诗会的人可能不会太多。可是，当我提前丰小时来到会场时，发现早已座无虚席。我只好站在教室的后面，等待诗会的开始。首先上场的是一位十分英俊的同学，大家悄悄地议论，这是诗社社长，是一位全国颇有名气的校园诗人。只见他拿着麦克风，犀利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扫过全场，但半晌却不说一句话。突然，他猛地一甩长发，用极简短的几句话便宣布了诗会的开始。在一阵暴雨般的掌声中，走上了第一位朗诵者，他是一位来自胜利油田的、早巳工作的高年级学生。他朗诵的是北岛的《回答》。“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他以怒狮般咆哮的声音，刚刚吼出这两句，全场的同学便立即跟着他继续吼道：“看吧，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我根本没有读过这首诗，更别说会背诵了。我只好羞愧地左顾右盼，可是我发现连窗外的走道上都已挤满了人群，随着朗诵者的引领，整个会场抑扬顿挫，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严肃，每一个人的眼中都饱含着沉重。接着，便是一个又一个朗诵者走上舞台。有男的，有女的，有年龄看上去很大的，也有看起来比我还小的，他们或朗诵自己的诗作，或朗诵他们挚爱的他人作品，每一次朗诵，都获得了经久不息的掌声。那种惊涛拍岸的场景，至今想起来还让我心潮澎湃。那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灵魂的洗礼，它以飓风般强悍的力量，撕裂着青春背后的迷惘和伤痛，希望和失望。经历了这样的场景之后，我如今一看到电视里播放刘德华之类的演唱会，特别是看到那些少男少女的颠狂模样，胸中就像犯心绞痛一样难受。那场诗会一直持续到近十一点钟。最后，所有的朗诵者都走上舞台，在主持人的宣布下，全场齐声朗诵食指的《相信未来》。“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和悲哀，／我顽固地铺平失望的灰烬，／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我要用手指——指那滚向天边的波浪，／我要用手掌——托起那太阳大海，／我摇曳着曙光——那支漂亮而温暖的笔杆，用孩子的笔记本写下：相信未来!”倾听着这一声声沉郁的诗句，缓慢而又有力地穿过教室，然后飘向静静的夜空，我分明地看到，台上台下，很多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晶莹的泪花……那是整整一代人生命的歌哭，它浓缩了一段苦难历史的沉重记忆。可惜我当时并不明白。在后来的岁月里，我不断地咀嚼着这些诗句，用我所学的所有关于文学的知识，细细地品味着每一句诗的分量，我才渐渐地明白，它们的确有着泰山般的凝重。它们道出了那一代人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迷惘，无助，悔恨，疼痛，甚至绝望，交织着毁灭与新生的复杂情感。这些诗句，到今天还深深地烙在我心里，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等待《沉沦》将文学作为自己的专业来读，对我来说确实是莫大的幸福。读高中时，我就是县广播站的特约通讯员。当时，广播站里有个李姓老师特别喜欢我，常教我一些写作的技巧，而且每播一篇稿子，我还能从他那儿得到一两块稿费。可惜那时考大学要紧，写作的爱好总是被自己强行地压在心里。来到大学的中文系，写作成为一门必修的课，这矗叠嗣●●●●拿●●●●●●●●●●●亭●鲁亭●鲁●雪●事●●●●●事●雪●亭亭●●●---------------------------_--------------__-------对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尽管那时我还无法预测，文学会不会成为我终身的职业，但是一想到作家的那种迷人风采，我就打心眼里兴奋。我的年代高年级老乡那儿看到的，早被别人借走了。那时我们对性描写还一无所知，一听到“性”字，浑身如同通了电，个个都激动得要命。我当然也不例外。兴奋之余，我立即奔赴图书馆。当我查好书目，排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队伍后，急不可耐地将借书条送给一位年轻的女管理员时，只然而颇为羞愧的是，我毕见她向我盯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随手将条子扔到柜子竟没有经过任何文学的启蒙，甚至连四大文学名著这样的经典作品都没有读过。所以在大学的一开始，我便对所有的文学课保持着极度的虔诚，虽然老师们的讲稿有不少都已发黄甚至发黑，但在我的眼里，一律鲜嫩无比。老师每次提到一部重要的作品，我便一下课就往图书馆里赶，希望能在最快的时间里读到它。上，一脸鄙夷地说：“没这本书!”当时，从她的表情判断，我觉得这可能是本不能外借的色情小说，而且她那眼神分明在告诉我，这家伙意识里有形态!弄得我只好灰溜溜地回来了。后来，我在教科书中找到郁达夫的相关章节，很细致地将有关《沉沦》部分的论述研读了几遍，觉得井非什么黄色作品，便理直气壮地再度来到图书馆。这次我在排队之前便瞅准了一位年纪稍大的管理员，递上借书条时，我还特意强调自己是中文系的，麻烦她找找这本书。没想到，她同样朝我瞪着大眼，而且时间更长，然后用一种十分复杂的语气说：“你们中文系的学生怎么放着满馆的可是，当我根据老师的说书不借，偏偏一天到晚都借这种书?这书早借走了!”说法，将一部部他们认为重要的作品捧回来后，却发现读起来远不是那么回事。有很多作品哆里哕嗦，根本就调不起我的阅读兴趣，像狄更斯、哈代的一些作品，还有那位名声显赫得一塌糊涂的巴尔扎克的作品，都让我的阅读耐心不断地受到重创。班级里的其他同学与我也有类似的感受，于是我们相互交流读书信息，一旦某部作品被某同学判为是“一X糟”的(X为脏字)，大家便一律弃之不读。而当某部作品被认为“好得不得了”的，大家便趋之若骛。一日，有同学大叫，郁达夫《沉沦》好得不得了，属极品。当时我们的现代文学还没有讲到郁达夫，所以《沉沦》究竟是写什么，我们都还不太清楚。只听那同学说，是写性的，感人得不得了。可惜他也是从完，连借书条都不还我。书没借到，还受了一番屈辱，好像看这书的人都是些不健康的人，这让我好生气恼。印象中，那段时间，我们全班同学都在四处寻找这本书，可惜没一个找到。越是没读到，胃口自然被吊得越高。于是，我们不但频繁地跑各种书店，还希望通过一切办法从图书馆里找到它。记得那时，花城出版杜刚刚出版了《郁达夫文集》，浙江文艺出版社也推出了《郁达夫小说集》，但这些书几乎是一到货便售完了，学校里自然也是一进馆就被人借走了，特别是那些老师和职工，可以享受自己进馆挑书，所以不可能轮到我们了。既然愚公都能移山，我何不拿出这种精神来呢?于是我在此后近一年的时间里一直期待着这本书。那时候来图书馆借书的人像食堂开饭时差不多，每天都是人头攒动，要借上一本书，首先要排很长时间的队伍，等到借书条递进之后，还要进行漫长的等待。很多时候管理员拿着一大摞借书条入库找书，找着找着就有可能将你的借书条弄丢了，而你还站在那里伸着个鸭脖子傻等呢!这类事情我就碰上很多次，气得我只想找那些管理员练拳击。但是，气归气，书还是要靠借才能读。我只好一次次忍气吞声地递上借书条，而且每次我都不忘填上《沉沦》(有时是《郁达夫文集》或《郁达夫小说集》)，然后等待自帕矗量月●●●●亭亭●亭●雪亭鲁●●鲁●●●事雪雪●●●●●●亭亭●亭●●●●●●鲁●●●●●●●●●●●●●●●鲁●●亭●亭●鲁●▲己所借的书能够出现在柜台上，可恨的是，直到大二结束时我还没有借到这本书，期间还领受了N次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大三的那年暑假，我随女友外出游玩，结果却非常意外地在一个小镇的书店里买到了《郁达夫小说集》。不过，我似乎已失去了阅读的激情。一本普普通通的书，就这样让我蒙受了多次的不白之辱，如今想来，真是荒唐透顶。先前，我对图书馆还一直抱有十分深厚的阶级感情，因为从中学到大学，我所看到的图书馆，在进大门的墙上一律挂着高尔基的那句名言：“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这让我觉得既崇高又神圣。特别是读高中时，只要我们提出要借什么书，那位有着弥勒佛一样慈祥面容的老管理员，总会在幽暗的书架上帮我们慢慢地寻找，有时实在找不到，他也不忘在小纸条上记下我们的班级和姓名，一旦发现该书，便会亲自通知我们。可是，经过了《沉沦》事件之后，我便对图书馆憎恶起来，尤其是看到那些管理员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我就恨不得掉头开溜，而且这种憎恶情绪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到改观。如今，我读书要么自己买，要么向朋友借，即使碰到一些非查不可的资料，我宁愿花钱打长途请朋友帮忙，也不想占图书馆半点便宜。这是不是一种变态的心理?对此，我还真的有些怀疑。我虚无，所以我存在在那个诗人像王子一样受宠的年代，没有人不对诗歌抱着宗教般的虔诚和痴迷。不写诗是不可思议的，在中文系，写诗不仅是最为流行的时尚生活，是高于一切的职业，还是对自我才能的一种终极认证。发表一首诗歌，远比某门功课考了一百分要荣耀得多。因此，我们对待诗人就像对待天才一样，从来都是持以最为崇高的文学敬礼。几乎每一个人都沉迷于诗歌，每一个人都陶醉在诗人的梦乡里。，青春与诗如此紧密地纠缠在一起，如今想来，颇有些类似于荒诞派的戏剧。它是那么的深刻，又是那么的虚无。它是那么的超凡脱俗，又是那么的触手可及。写诗是为了什么?是承担人类的痛苦与焦灼?是抚慰青春的梦境与理想?是在别人的目光中寻求自信与尊严?还是在语言的铺排中虚设心灵的游戏?没有人去思考这些问题，但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成为这出荒诞剧中的一员，哪怕是个配角，也足以今生命骤然生辉。然而，在这出荒诞派的戏剧里，有一个角色却是我们永远也无法忘怀的。那是一个我至今也不知道名字的高年级同学。只知道他来自十分贫困的皖北，芦苇一般瘦弱的身材，皮肤和脸色基本保持着同一种幽黑的色调，而装扮则永远是契诃夫笔下的套中人。他的脚步有着雨巷深处的忧郁，他的身影有着月在林梢的孤独，他的表情永远是深刻的最高级形式，他的眼光始终潜藏着耶稣受难的意味。没有人不对他保持着深深的敬意，尽管我们从来也没听说过他有诗作发表。在黄昏来临的时候，他总是悄然出现在中文系宿舍楼前的那个固定的角落。有时是独望苍穹，仿佛在为人类的命运而苦苦冥思；有时是拿着书本，从封面的颜色上我们就可以作出判断，肯定是袁可嘉先生主编的那套纱卜国现代派作品选》；更多的时候，他总是拿着一叠信件，一封封地拆阅，我们认为，那应该是退稿。我们总是拥挤在窗前，像锁定一道魅力无穷的风景一样盯着他，却永远也无法测度他的真实内心，他那哲人般的、铁青的面孔，从来都不曾透露出任何情绪的信息。春天来了，彩鲽在他脚下的花草中自由地翻飞，他却无动于衷；夏天到了，成群结队的女孩绕过他的身边，留下一串串欢声笑语，他充耳不闻；深秋时节，枯叶飘零，倦鸟南归，他依然没有一丝的失意；冬天，当雨雪一天又一天地笼罩着这座S土量昌●●亭●●●●亭雪事●事●●●●●●●●鲁●●●●●●●●●●●鲁鲁●●●●●●—；我的年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势，f江南小城，他将自己紧裹在那徒。也许有些人会忽略他的身影，但绝没有人鄙视他的存件油黑发亮的军大衣里，好似在。一个人能活出这样的境界，不知是诗歌给予他的力一座绝望的神女峰……量，还是他的内心早巳被缪斯所彻底地熔铸。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衣带渐宽终不悔，为诗消得人憔悴。一个人，就以这F66坚毅和顽强，它绝望得有点1让人痛彻心扉。每次想起他的谤影，我的胸口都有一种核电[站漏电般的难受。我们也深深1地爱着诗歌，但是，在很多时候]我们都是把诗歌视作一种激情，6t符号代码，视作一种青春的●亮丽光环。在今天看来，那时的J写诗，与其说是为了让自己的 t思想更为深刻，还不如说是为了让自己的生命不显得落伍。它天生地带着某种游戏的性质，只不过我们都是一群彻头彻尾的唐·诘诃德，都自觉地将诗歌当作飘渺的风车不停地与之搏斗。我们陶醉在各种子虚乌有的语言境界里，将内心的歌哭与悲悯，不停地化为一句句自认为天籁般的言辞中，只是我们内心明白，发表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爱诗，读诗，并写诗。所以我们疯狂地写着，然后将一封封退稿悄悄地藏在被子底下，生怕别人会投以嘲弄的目光。而那位高年级的诗人却完全不同。他的一举一动没有任何游戏的迹象，喷射在我们眼前的，是绝对的神圣、忧伤、孤独和悲怆。他那副凌然无畏、独来独往的样子，俨然是屈原的现代翻版，没有丝毫的做秀成分。很多时候，他的晚餐总是一手拿着两个馒头，一手端着一盆菜汤，一路上旁若无人的边走边吃，孤傲得像个落难的圣种近乎自我折磨的姿态保持着对诗歌的忠贞不二。诗歌，以她勾魂夺魄的力量，终于将一个人的爱与恨、欢乐与痛苦、希望与绝望彻底地消解殆尽，使他的生命变成了一种任何人都不敢触及的岬石。当我大二结束的时候，正值他们毕业离校。挥一挥手，四年的大学生活，便成为“作别西天的云彩”，这种心境我们虽没法体会，但很能理解。所以，他们整天载歌载舞，饮酒狂欢，将整个中文系的宿舍楼差不多都要闹个底朝天，我们也毫无怨言。而在这个过程中，惟独不见那位诗人的身影。他依然在黄昏时分准时出现在那个固定的角落，然后在天黑之后悄悄地消失。直到他们整个年级的同学一个个前呼后拥地踏上了新的征程，他也不曾表现出任何不同寻常的举动。只是有一天深夜我从外面回来，在漆黑的楼道里差点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开始我还以为是到毕业生宿舍里捡垃圾的，因为他的背上分明压着一个巨大的行囊，而当他出现在楼外的路灯下，我蓦然发现，竟是那个卓尔不群的诗人。没有欢送的人群，没有告别的祝福，只见他一步一步地踩着自己孤独的身影，蹒跚着离开了校园。望着他的身影渐渐地融入浓浓的夜幕之中，一种悲凉之气漫上我的心头。我忽然想起了有位诗人的一句诗：我虚无，所以我存在……爱与痛如果世界上有一千种爱，便有一千种疼痛。爱的方式不同，疼痛的感觉也会不一样。倘若有一种爱没有疼痛，我相信，这种爱一定是苍白的，缺乏心灵回应的，也是没有任何回味价值的。爱与痛，从来都是一对孪生的兄弟。与玉相识是在深秋的季节。那时我刚进大三，正在校学生会里主编一本叫做《师大青年》的刊物。在那个思想异常活跃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们这本刊物以其鲜活的言说频频获得好评，不仅校内而且校外都有大量来稿，这无疑使我有点得意洋洋。不久，我从众多的稿件中发现了一份来自艺术系的投稿。文章不长，却有很深的思想内涵。从作者的名字看应该是个女孩，但从字 g直且月鲁●●●●亭●●零●雪●事●●雪●●●●●●●●●亭●●鲁●●●●●●●●●●●●●●●●事●●●●●●●●●●●●●●鲁●幽迹上看又分明是个男孩——也许是一对情侣的合作吧，尤其是在那个浪漫得近乎癫狂的艺术系里，这完全是合情合理的。我当即将它纳入了备用稿中，准备在下期刊物中发表。这时，学生会女生部正在搞一个“迎国庆”全校女生征文大赛，作为评委，我在终评时又发现了这篇文章。毫无疑问，我给了她一等奖。女生部的一个文艺委员恰好是艺术系的，当她看到这份评奖结果时，立即告诉我，那位一等奖得主就是她们班的，而且，那种刚劲的笔迹也的确出自她的手笔。这让我好生惊讶。我实在很难相信，一双弹琴吹箫的纤纤玉手，竟能写出这样强悍有力的字，更重要的是，还有那一份鲜活独到的思想。于是，某个黄昏，在那位文艺委员的引领下，我们相识了。同许多恋爱的人一样，当爱情悄然来到我们中间，生活便开始洋溢着很多很多的浪漫和诗意，一枚秋叶的飘落，一颗寒星的闪烁，甚至一阵晚风的轻拂，都会引起我们无边的遐想。而同时，爱情又不可避免地掺杂着种种的自私和专横，每一个不经意的举动，每一个瞬间而逝的眼神，有时候都会成为我们解读对方内心的密码，成为我们捕捉对方情绪的见证。热恋的人是没有自我的，但也不需要自我。我们将所有的闲暇时光都交给了对方，厮守成为一种必然。我们像一对兄妹，每天穿梭在教室和琴房之间，任岁月在书本和音乐中静静地流淌。高山流水，一切都仿佛在为情感的永恒而作证。然而，当情感的热流渐趋平稳，当理智重新回到心中，爱情也变得像一只小鸟，开始学会用思想的翅膀飞翔。譬如，她总是强调，她们班的同学都觉得恋爱后的她完全变了个样，像另尸个人。开始我并不太在意这话，“爱情嘛，改变一个人也实在很正常。”我像哲人一样回答她。但慢慢地，我觉得有些不对，她分明是在暗示被改变的痛苦。其实，在那个充满自信、崇尚自我的年代，我们的内心深处都渴望不断地征服对方，改变对方。艺术系原本就是一个让全校师生常常刮目相看的“另类”，而恋爱中的女孩更是渴望成为“另类中的另类”，所以，在不知不觉中，我发现自己正在渐渐地成为某种“另类式”的人物。或者说成为她的“浪漫主义代表作”——她昼夜不舍地织着毛衣，结果是一件手袖和身子连咸一体的蝙蝠衫，这让我穿在身上很不是滋味；不久，她又发明了一顶类似于贝雷帽的东西套在我的头上；某个夜晚，我的脖上又多了一根红线系着的玉佩……每当她面对着自己的一个个杰作而津津乐道时，我渐渐地感受到，被改变的早已不是她，而是我自己。我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我。也许这种改变在更多的人心目中并非一种失落，甚而是一种幸福。但是处于极度自尊中的我却备感迷失。我没有改变对方的能力，我拥有的只是从陈旧的乡村中带来的专横、武断和自私，对一切判断说一不二，用玉的话说，就是典型的惟我独尊的大男子主义思想。我对她的这句评论十分震惊，没想到我一直试图掩盖的这种人性弱点，早已被她深深地洞悉了。现在，她一语便击中·了我的要害，使我无话可说。但我在口头上绝不承认这点，因为那里面分明地包含着丑陋的自私成分。而事实上，这种自私的心理又无时无刻不在作怪。我常常会不自觉地翻查她的抽屉，总希望找到某些秘密；如果有一天她没有告诉我去了哪儿，我会情不自禁地用怀疑的眼光盯上她好一阵子；有时候当她兴冲冲地拿来某同学给她的求爱信向我展示，我使用一个星期的沉默来表示反抗。在这种情况下，她的泪水对我都竟然不起作用。只有当她一边抹泪一边默默地离开我时。看着她那痛苦无依的背景渐渐远去，我的心中才有一种疼痛涌出。这是一种怎样阴暗的心理呢?直到现在，我都没能明白过来。我只是隐隐地觉得，这种自私，其实潜藏着某种失去自信后的自卑，同时又分明地透示出某些人性的歹毒。尤其是面对那委屈而又感伤的泪水，我却保持着慨直量『●●●，摹晕雪雪雪雪●鲁●●●鲁●●●事●●●●●鲁●昏●鲁●●●●雪●●●●冷漠和无动于衰，这让我自己都不寒而栗。我的年代是谁都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说出来。我只好催她早些回家，而她也似乎没有更多留下采陪我的意思。伴随着那时候，我们都热爱着写一次次的沉默和无奈，最后的问候结束了，她便踏上了归I作。我毕竟比她高一届，且学的1是中文系，写起东西来当然要比1她成熟些。所以，在写作上我常 r常享有某种绝对的发言权。但；是，她却拥有那种女性特有的细腻感觉，以及音乐中丰沛意绪的滋养，结果是有很多出手不凡的文章常常出自她的笔下，连我们校报的编辑都认为她的文章比我写得好，这让我的自尊心又一次受到了莫大的打击。我隐隐地感觉到，在这只爱情的天平上，我的分量变得有些虚无起来。而且，我非常理智地认识到，这将是一种通过任何努力都无法补救的虚无。这种虚无引来的不是卑谦，却是更为可怕的、绝望式的专横……爱，关怀，慰藉，牺牲，以沫相濡……，这些充满着体恤情怀的神圣字眼，在我漫长的青春期里，一直处在同一种含义中。而当爱情真正地降临，我却朝这些字眼渐行渐远，并让伤害和猜疑不断地插足其间，随意地践踏着这份情感。就这样，在爱与痛中，两午的时光过去了。到我要毕业的时候，我们彼此都已感觉到了“聚散两依依”的前景。毕业的那段日子，因为要等待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我迟迟不能按时离校，而此时，我又突然迎来一场高烧。躺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我只有靠一个老乡和她轮番照顾。有好几次，我们都想说出“好聚好散”的那句话，可程，而我在那个晚上却流下了乎生最多的泪水。不知是为了偿还她的那份情债，不是为了祭奠这份情感。“爱的性质是坦率地寻求毁灭”，多年以后，当我读到马格丽特·杜拉斯的这句话时，我的内心猛然一震，竞无语凝噎。寒冬夜行人一进入大四，所有的同学仿佛在一夜之踏进入了氧气稀薄的高原地带，不仅走路的姿态变得飘忽不定，而且连目光也显得有些游移不定。一晃四年就要过去了?理想还刚刚着手描绘，却要卷起画笔走人了；一场青春的梦还正在进入最浓时分，离别的雷声却将我们从梦中惊醒。尤其是对于我们这些农村来的孩子，没有任何权力的背景，又没有任何金钱的依助，人生的去向似乎猛然间变成飘渺起来。于是考研成了我们进行自我拯救的惟一方式。我们渴望能够在真正的都市里找到自己的位置，把自己安插在文明生活的前沿部位，考研自然是最为公正的道路。有些早慧者从大二开始就为自己选定了主攻目标，非常有计划地进行专业学习。到了大三那年的暑假，我们全班大约有一半同学都放弃了回家，整天穿着小裤衩在宿舍里昼夜奋战。食堂已经关门，大家就合资买来煤油炉，一时间整个楼道里锅碗瓢盆叮叮当当，很是热闹。看着他们怀抱着伟大的希望，满脸都是有滋有味的样子，想到自己的出路将是返回故乡，一种失落感顿时涌上我的心头。回顾自己度过的三年岁月，虽也没有白白的浪费，但清点自己的收成，却实在有些汗颜。“我播下的是龙种，收获的却是跳蚤”，海涅的这句诗在我的脑子里盘旋了很长一段时间。于是，在女友的鼓励下，我也雄赳赳地踏上了考研的敞篷列车。很多同学对我的考研行为理所当然地持以怀疑的态度，甚至表现出某些微妙的嘲讽式的表情。在我们那个年代，入党，恋爱，考研，是大学生活最辉煌的三个目标，在众人的眼里，前两者我已实现，现在却还要凑第三个热闹，似乎要心太重了点。我很能理解同学们的心情。实际上，一想到离考研只有五个多月，而自己连考什么专业还不知道，我的心里也同样显得十分虚脱。盼直量月鲁●●●●●●●●●●●鲁●亭亭●●●●●亭●事鲁●●●●●雪亭●亭●●昏●●●●●●●●亭亭亭雪●雪母●昏●●雪雪●●雪●抱着做一件事一定要将它做好的朴素心愿，我开始了夜以继日的苦战，经过反复的心里盘算，我将目标选定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因为只有这一块我还算熟悉。但英语却是我永远的痛。上英语课时，有次老师让我读课文，结果我在很认真地读完之后，老师却一句也没听懂，还说：“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读日语?”能够将英语读咸日语，可能全班也只有我一人。而今迈步从头越，千吧，兄弟!我不停地给自己打气。那年的冬天却来得特别早。十二月初，寒潮便一股接一股地从遥远的西伯利亚不断地横扫江南，使我们这座江南小城整日笼罩在阴沉沉的雨雪之中，身心都有一种彻骨的寒冷。那些来自北方的同学不断地叫喊着说，南方的冬天就像一个刽子手，而且是属于教授级的，它看似温文尔雅，却让你的毫毛都打哆嗦。我虽是自幼就生活在江南，但对这样的天气也是备感恐惧。然而恐惧是没有用的，我们照例行色匆匆地穿行在教室与图书馆之间。学校里十点钟统一熄灯，为了给考研的同学提供方便，便在十分偏僻的生物系里设置了两个很大的通宵教室。于是，一到熄灯铃响，考研大军便急急地往那里赶。那是一个可以容纳一百多人的教室，每天晚上都座无虚席。除了偶尔的翻书声，一枚银针落地都可以清晰地听见。倘若有人说话，所有愤怒的眼光，就像古龙笔下的“暴雨梨花针”——嗖嗖嗖地狂射过来。这种珍惜时间的心情，这种执著专注的态度，直到今天回想起来，还让我暗自惊叹。说实在的，从小到大，我觉得所有的学习都带着不同程度上的被迫性质，惟独考研在所有同学的心中，都是彻头彻尾的自觉行为。大家依靠自己的体温相互支撑，为那瓣手上的星光而默默地守候着。在通往通宵教室的途中，要经过一条没有任何灯光的长廊，而长廊的一边却是生物系的解剖室。巨大的防腐池里，浸泡着很多尸体，浓浓的福尔马林气味，笼罩在整个长廊之中，这让我们经过时头皮总要一阵阵地发麻。尤其是在回宿舍的深夜，寒风吹着玻璃吱吱地作响，很像某些幽灵在窃窃私语。据说数学系有个胆小的女生，在回去时恰巧碰上一阵冷风扫过，将一快窗玻璃吹落，突如其来的巨响，一下子将她吓得精神都有些失常。然而，这毕竟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恐惧。更多的恐惧还是来自内心中对前途的渺茫，对现实出路的焦灼。我们忍受着寒冷、饥饿，在晦暗的雨雪中行色匆匆，像一个个孤独的旅人，期待着梦中的驿站。为此，有人患上胃下垂，有人患上了胃出血，有人患上了胸膜炎，在那个漫长的寒夜里，我们经常将一些同学送到医院去急诊。有一天，我的一个老乡看完书后便怎么也站不起来了，当我们将他送到医院，医生便诊断为骨髓炎。我使出浑身的力气抱着他，让医生用很长很长的针抽取他的脊髓，一次又一次都没有成功，直到一个多小时后，看到牛奶般的脊髓一滴一滴地落进试管，我和他一下子都无声地抽泣起来……经过整整一个寒冬的拚搏，总算度过了考研的日子。但紧接着便是让人更为焦灼不安的等待。拿到复试通知的同学便欣喜若狂，而失败了的同学则是满脸的绝望。于是，整个宿舍楼里，到处是歇斯底里的狂叫声，哀怨如泣的洞箫声，清脆有力的扑克声，不绝如缕的唱歌声。那种情境，我只能用四个字表达：不堪回首。由于我十分侥幸地参加了复试，基本上算是考取了研究生，所以在那段时间，为了回避那些经过漫长准备而没能考取的同学的那种复杂的表情，我几乎不忍心回到宿舍。多少年来，每当我回想起那段考研的岁月，回想起那一群寒冬夜行人，回想起我们用体温彼此温暖的兄弟姐妹们，我的双眼总是噙满了泪花。[责任编辑陈锟)叹▲量『亭亭●●亭●●●●●●●雪雪摹雪雪雪雪昏雪●●●●亭亭●●雪鲁●●●●●●●鲁；实力--------------------------------—————————叫山我叫小蜢哥，乐意叫我帅哥也行。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快乐的产物，那个男人应该是我爸爸却不是我爸爸，那个女人应该是我妈妈却不是我妈妈。猜对了，他们就是那样把我完成了。我是个坏男孩，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可是，我觉得坏男孩是一种荣誉，并不是所有的男孩都可以被称为坏男孩的，并且，在20l中的时候，常常是好男孩怕坏男孩，而漂亮女孩却喜欢坏男孩，社会上的大人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在我这里得到了验证。今天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天气与我无关，我的心情仍然不好。在我17岁的经历中，起码有十几次想杀人，开始是想杀制造我的那对狗男女，我像一个野猫一样睁着发亮的眼睛，四处嗅着，寻找他们的蛛丝马迹。后来是邻居胖大头，他总牛烘烘地在我的面前走过。其实他也没惹过我，我看见他就不顺眼就生气，很不能一下子结果了他。还有我的前女友小鹌鹑，她竟当我的面和别人调情，我差一点把她和那个大男孩一块给砍了。现在我最想杀的人是一个叫津子围的家伙，他是个作家，他已经纠缠我一个多月了，今天是星期六，又到了我们见面的日子。我这样想，如果他今天还纠缠我，我就把贴在小腿肚上的刀抽出来，向他要命的地方猛刺三下，然后舔一下刀背上的鲜血，把刀抛到身后，像武侠小说中的英雄好汉一般，仰天长笑，挥挥袖扬长而去。现在我正在网D巴里，虽然我在网上有20多个小情人，可有的一通电话就没那种感觉了。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有过5位女朋友了，只有盘丝大仙美眉是通过聊天认识的，在“大话西游”网站，我当了一回擂主。大概谁都不知道，我几乎能把《大话西游》的台词全背下来。盘丝大仙美眉也挺厉害的，和我交手，不分上下。后来我们就办理了“好友”手续，经常可以聊天了。我相信从我的资料上看，我是一个25岁英俊并且有个性的男人，对她的吸引力很大。在我不舍的追求下，终于有一天，她答应和我见面了。见了面，我想我们彼此都很有些失望，尽管如此，在一起玩一玩也没什么。事实上，我们只是在一起吃了一次麦当劳，看了一场录像，在录像厅黑暗的高靠背椅子里，我们还干了在网上聊天时常用语言模拟的事，后来就拜拜了。有一天我给盘丝大仙打电话，她说她对年龄小的男人没有兴趣，并告诉我以后不要打电话了。我说你甩我也行，但得给我1000元青春补偿费。盘丝大仙笑着说：“孙悟空，你可以去找牛魔王的妹妹，她有的是钱!”盘丝大仙今年20岁，长得比实际年龄小一些，大概是她的先锋的发型有关。对年龄小的男人感兴趣的是“女人三十一枝花，”我说的这个女人三十岁一枝花，是一个聊天屋的名字，房主是三十五岁的女人，来的访客也多是三十多岁有钱女人，或者叫“富婆”，一进入到这个聊天屋，我就知道，这个聊天屋的女人，都是有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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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血吸虫病防治杂志》 网址: http://www.zgxxcbfzzz.cn/qikandaodu/2020/1228/461.html